通亮的地下密室,一位白袍老者端坐在一处石台之上,他手上的印结不断,不一会儿,石台之上散发出了耀眼的光斑,闪烁间,那光斑开始汇聚成线并在石台上勾勒出一个巨大的阵法。

这时,几名戴着斗篷的黑衣人个个提着不大不小的笼子走上了石头,将笼子摆放在阵法的边边角角后,他们又尽数退去。

老者手印一变,整个阵法开始流转并散发出了血红色的光芒,不一会儿,血红色的光芒开始退却,那摆放在周围的笼子微微闪烁,散发出了截然不同的绿色光芒,这绿色的光芒甚是悦目并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随着绿色的光芒越盛,老者的手印也开始变化,当老者手上的动作终止,那绿色的光芒全都朝着老者涌去。

绿芒入体,老者紧锁的眉头出现了几分缓和,可就在这时,巨大的爆炸声响从密室的上方传来,老者抬头一望,数不清的巨石从他的头顶上方下落,而在巨石之后,则是一道磅礴的剑气。

见到此状,老者并没有任何慌乱,只是脸上出现了些许哀伤,无奈的摇摇头,他抬起手臂朝天一指,一道三彩的能量光柱从指间迸发,落下的巨石在眨眼间化成了齑粉,紧接着,从天而降的剑气与这道能量光柱撞在了一起,但两者并没有发生剧烈的反应,只是相互侵蚀,相互抵消,最后尽皆化为虚无。

终止身下的阵法后,老者面色的平静的说“你还是来了”,钟离随即就执剑出现了老者的面前,他问道“难道我不该来吗?”,老者并没有回答钟离的话,而是闭上眼睛陷入了沉默。

刚才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整座密室,几十个戴着斗篷的黑衣人全副武装的围了上来,可看到来人是钟离,他们脚下的步伐不约而同的戛然而止,整个人也陷入了呆滞。

钟离看了一眼周围,可这只能增添心中的怒火,跟之前被自己斩杀的四人一样,这些人全都是啸天的亲卫,至于眼前这个白袍老者,则是自己的结义大哥啸天。

“都退下吧”,随着啸天发令,那几十个黑衣人便立马四散而去,见啸天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钟离心念一动,摆在石台上的笼子全都被尽数劈开,一具具干瘪的尸体暴露在了空气中,而这些干尸的原型正是那些有血有肉的孩子。

见得此状,钟离义愤填膺的再度问道“为什么?”。

又沉默了稍许,啸天睁开双眼反问道“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难道连你都体会不到我的苦衷吗?除掉刘守,是我给你的提示,我以为你已经明白并放弃对这件事的调查,没想到你竟然会亲自前来”。

啸天话音刚落,钟离挥出一剑,骇人的剑气朝着啸天奔涌而来,起身化解这一剑,啸天的脸上也出现几分愠怒,他负手而立,反而质问道“这些年你管过朝中的事物吗?你在乎过大玄朝的兴衰吗?”。

钟离不甘示弱的说道“难道我不是因为在乎大玄朝的兴衰才创办了洚阴学府?我一双儿女难道不是为了大玄朝战死的?这些年你们皇室处处监视我,暗中限制我,我能怎么做?”。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两人也都没了顾忌,啸天听后嗤笑道“为了大玄朝才创办洚阴学府?你的话真是可笑,这些年你给帝国输送过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强者吗?那些天赋卓越的还不是被你一一保送了出去,给其他势力做了嫁衣,你以为你保送出去的那些天才还会记得这个国家吗?或者说,你以为他们还会记得你对他们的恩德?你要是愿意听,我可以把皇室了解到的情报告诉,你的做法不仅迂腐还会愚蠢”。

“论起牺牲,难道我比你少?我的儿子,甚至我的孙儿,有多少是战死在沙场,如果我不对你的这种行为做出钳制,你在洚阴学府给学员灌输的那种思想,只会让大玄朝的流失更多的人才”。

钟离摇摇头失望的说道“皇室是皇室,大玄朝是大玄朝,尽忠大玄朝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忠于皇室,你这么做,只是为了你自己,为了维护皇室的在大玄朝的稳固地位,根本就没有为这些学员的发展思考过,澶爰学院的风气你难道就不知情吗?那种条件下能培养出什么强者”。

听到这儿,啸天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他一字一顿的说“忠于大玄朝并不代表忠于皇室,这就是你跟我作对的理由吗?”。

“作对?”轻吐这两个字,钟离仰天大笑,可他的笑中有泪,一幕回忆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那是在年少的一场历练中,他偶然遇上了一伙外来的恶势力欺辱平民,可因为实力所限,他始终不敢出手,当他打定主意撒手不管时,一名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站了出来,开始为平民打抱不平。

可双拳难敌四手,就在少年即将落败并遭受戏谑之时,他面不改色执着的说道“就算今日命丧于此,我也不会选择当一个懦夫”。

少年嗓音并不高,但钟离听起来确实如此的响耳,心中的侠义之梦也就此被点燃,随后他拔剑出手,与少年并肩而战,这场战斗可谓是九死一生,可最终他们还是联手化解此次危机。

经过这场生死的考验,钟离与这名少年煮酒相谈,当时还没有大玄朝,这里只是一个名为北环的地界,因为地理位置偏僻,也没有什么资源,所以很少受到魔族的侵扰,附近的很多平民都开始移居到此,可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当时的人族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领袖,掌握着修炼法门的各个势力对外卑躬屈膝,对内则是不停的发动战争,争抢各自的地盘。

北环有着不少的平民,这让附近的几大势力纷纷派出人马前来抓取免费的劳动力,就是这样一个内忧外患的时代,少年励志要改变这一切,他要在这里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既是为了保护平民,也是为了保护这片他出生的土地。

钟离深深的为之动容,与那位少年结义为兄弟,就此跟随于他,少年的梦想也就成了自己的梦想,几十年过去了,人族不仅崛起,而他也与那位结义兄弟横扫北环所有势力,建立起了如今的大玄朝。

就在今天,两名当初少年再度聚首,一个是自己,一个则是啸天,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出,钟离曾以为过往的梦想已经实现,可现在看来,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曾经,啸天会为了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平民浴血奋战,只为心中的侠义,可现在,他却在修行邪门的功法,剥夺一个个幼小的生命,从善良到喋血的确只在一个人的一念之间,可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大哥会出现这么大的转变。

今日一战在所难免,然而钟离深知并不是啸天的对手,但啸天年少时的那一句话还徘徊在耳边,“就算今日命丧于此,我也不会选择当一个懦夫”,今天,就在今天,他要为了这群孩子而战,他信奉的道义是啸天教给他的,即便如今舍弃了道义的人也是他,即便他今日会死,但钟离依然找不到舍弃的理由。

笑声渐止,钟离老泪纵横,摊开手中的剑,啸天也明白了钟离的意思,但此情此景,自己心开始隐隐作痛,哪怕此时怒火中烧,可他依然不想与钟离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