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上写的什么?”长安问。

小环笑道:“纸条上写的字歪歪扭扭,根本就不是霓裳坊三个字,第一个字像兒,第三个字只有方,我想车夫大概经常路过咱们坊门口,这才猜到她要回霓裳坊吧……”

“后来呢?”长安又问。

“青莲姑娘当时便没给云小姐留情面,说什么没想到像光禄大夫这样的文官府中,女儿竟然不识几个大字。难道云大人真的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吗?”小环说,“坊主见云小姐脸色不大好看,又不能辩驳,便站出来打了圆场,说她自己和云姑娘一样,也不识得几个字。成日里只知道做生意赚钱,也没什么不好的,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

小环又说:“这也是我们服气坊主的地方,她为人大度,从来不会瞧不起什么人,对咱们这些小丫头们也很照顾。不允许姑娘们对咱们呼来喝去打骂我们。”

长安听了,又问:“那青莲姑娘和云小姐还有什么过节吗?”

小环想了想,摇了摇头:“其它的我也不知道了,只知道她们俩平时一般见了面都不说话,互相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这次突然让云小姐也去领舞其实坊里的姑娘都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平素领舞都是青莲姑娘一个人的事儿。毕竟她舞跳得的确是所有姑娘中最为厉害的,就连抒雅小姐也比不上她呢。”

长安又问:“那青莲姑娘占尽了先机,坊里其他姑娘会不会不满?有没有其他姑娘与她有过争执?”

小环道:“青莲姑娘连云小姐都不放在眼里,其他姑娘更是懒得搭理,她一贯都很冷清,不与人多话,也懒得去掺和姑娘家的是非,所以大家虽与她很疏远,但是争吵之类的事情也很少听说。”

长安点了点头,对小环道了声谢,告了辞准备离开。

小环将她送到大门口,长安转身离去的时候,小环又叫住了她。长安回头静静看向小环,只听得她说:“大人好生厉害,做女子能做到大人这样真是不枉此生了。”

长安笑笑:“你若是用心,有一天你也能变得很出色。”

小环笑了:“大人,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面?怎么觉得您好熟悉……”

长安说:“大抵因为我生得比较普通。”

小环笑笑,没多说,只道:“大人慢走。”

长安点了点头,跨上马匹策马而去。慕淙屹送给她的踏雨在回锦都的路途中因为要弃陆路走水路而寄养在途中的驿站里,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她总觉得还是踏雨好,通人性速度还了得。

骏马在大街上踢踢踏踏地走着,夕阳渐渐西沉。鲜红的余晖依旧炙热,洒在林立的坊肆间,街道变成了红色,铺子变成了红色,连来往匆匆的行人脸上都带着奇异的红色。

长安回到宣王府,吃过了晚饭,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慕淙屹却还没有回来,她回了房间,将下午收集的字画书籍摊在桌面上,手执毛笔照着那片碎纸片画了两道竖线。

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将毛笔一放,抬起头来,只见绿窗纱外一道人影而过。紧接着便传来了敲门声。

“谁?”她问。

“我。”慕淙屹站在门外说。

长安走了过去,打开门,慕淙屹一脸歉意道:“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

长安看了他一眼,依然平静道:“殿下,三天时间,今天您已经浪费了半天了。还有两天半。”

慕淙屹看着她:“你可是生气了?”

“生气。”长安说,“人命关天的事,尤其是关乎您自己的性命!若查不出结果,到时候皇上可就有借口发落您了!”

慕淙屹道:“猜猜我今天在母后宫中见到了谁?”

“谁?”长安问。

“周氏兄弟和萧长乐。”慕淙屹说。

长安皱了皱眉:“难怪今天在宸阳宫中没见他们。”

“周清络虽是镇北军军师,但皇上和本王并未给他封过官职,周烁不过是个亲卫队长,他们并没有资格上殿。”慕淙屹说。

“不给他们封官职的原因是怕周家势力过大?”长安问。

“嗯,母后已经是周家的人了,国舅爷又在朝中为相,周家势力盘根错节,年轻一代有为的又不少,若是各个都封了官职,只怕到时候外戚专权会很麻烦。”慕淙屹说。

“殿下可有问过是谁造了谣说您遇害的?”长安问。

慕淙屹说:“没问。问了便会承认么?再者说了,这风声也不一定非得周家兄弟来放,只要是有心人见周家兄弟回都,但本王并未出现,便能捏造事实。关键是听的人,信与不信。”

听的人……还有谁呢?无非是皇帝罢了,皇帝若是信,大家都得信。皇帝若是不信,大家就都不能信。

长安顿时觉得十分压抑,说:“殿下,是不是皇上准备对您动手了?”

“没那么快。”慕淙屹说,“毕竟北蒙还有一定的实力。本王若死了,镇北军一散,鞑子岂不是就要趁机反攻?沈宜修和耶律行又不是吃素的。前有萧家例子在前,他暂时还不会对我痛下杀手。”

是呀,萧家一灭,鞑子当即便南下。若是宣王一死,鞑子还会有什么顾虑?只怕比去年年初更为猖獗。

慕淙屹握住长安的手,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沉沉道:“本王着实没有料到萧长乐竟然还活着。这回她回来,母后便明说了,将她许配给我做侧室……”

“您答应了?”长安不动声色地问。

“自然是不答应的。”慕淙屹说。

“您不答应也没有办法,毕竟皇子的婚姻能自己做主的又有几个?”长安说,“您虽然替我捏造了那么多个身份,又与苏家事先商量好了,但是苏家始终是这些年不再理朝政之事了,只怕苏家养女的身份还抵不过当红臣下之女。”

“母后因此很生气。”慕淙屹说,“我与她大吵了一架。后来抒雅也替我求情,母后才答应不让萧长乐入我宣王府。”他说着,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