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阳光很好,沈宜修看了一眼门前的不知什么树,隐隐有嫩绿的颜色透出来。春天快要来了,他心里想着。

是呀,春天快要来了。

长安策马疾驰在山林间的时候,感受分外强烈。她转头看向同样疾驰的慕淙屹,见他专注地看向前方,心中滋味复杂难言。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明知道他就像是沼泽一样,一旦陷入其中便再难自拔,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地踏入他的温柔圈。

“专心骑马!”他头也未回,提醒她道。

长安忙转过头,装作认真地看向前面。

“既然这么喜欢看,等下停下来让你看个够。”他又说。长安登时便觉得躁得慌。

到了中午,长安肚中开始唱起了空城计,慕淙屹勒停了马匹,说:“正好前面有条小溪,御风踏雨也累了,我们歇一歇填填肚子,也正好让你好好看个够。”

卧槽,他还没忘早上自己盯着他看的事情。长安跟在他身后默默地白了他一眼。

临近溪边,选了棵大树,慕淙屹让御风踏雨去寻水草,自己则靠着大树坐了下来:“来吧,坐在我身边,给你看个够。看看不过瘾,上手也没事。”显得他挺大方似的。

长安有些尴尬地说:“不过偷看了你一眼,有必要一直放在嘴边吗?”

“你那是偷看一眼吗?”慕淙屹问,“你简直要将我看穿了。”

长安讪讪道:“那还不是因为殿下您生得好看?人生得好看就是为了给人看的,怎么了?眼睛长在我身上,我爱看谁看谁,你管得着吗?”她嘴上说着,肚子也十分配合地咕咕叫着。

“骑马不专心,倒是有理了?”他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大饼,递过去,“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长安接过来,大大地咬了一口,坐在他身边:“嘿嘿。谢谢。”

他瞥了她一眼,见她今日精神和心情好了许多,心中微安,道:“跟着你,操心的都是我。你若没有我,是不是得饿死在这荒山野岭?”的确,这些食物之类的东西都是他命人准备好的。

“怎么可能?”长安鼓着腮帮子说,“我会打猎啊,猎了野物烤着吃味道更好呢。”

慕淙屹哼了一声:“就你?听凌风说上一回你在赫海想吃肉,满山上跑,硬是连个野兔毛也没捞着,后来还是他听说了打了野物送到你帐里去的?”

长安郁闷地说:“殿下,您不是看不惯凌大人的吗?什么时候和他走这么近了?我可警告你,凌风此人身上一堆的毛病,尤其是还喜爱沾花惹草,您可得离他远一点!”

慕淙屹神色莫可名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得长安不禁摸摸自己脸颊,奇怪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才目光深深低沉道:“好。”

突然之间说一个“好”字,让长安简直没有反应过来,她杏眼圆瞪:“哈?”之后突然之间反应过来他是在应承自己不要跟凌风走太近学了他身上沾花惹草的毛病时,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必他刚才是觉得自己像是管家婆一样了吧……呃,实在不该以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说得好像自己已经是他的什么人了似的。

正尴尬间,慕淙屹突然一把将她揽过来,就势在地上一滚。

长安惊呼:“你干嘛?”

只听得耳边嗖嗖两声,长安心里一惊:这是被人跟踪了吗?!

两人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又听得接二连三“嗖嗖嗖嗖”的声音传来,两人在溪边斜坡上往下滚,眼看着就要滚落水中。

慕淙屹突然一掌拍在溪边石头上,瞬间将两人带至半空,一支白羽箭擦着长安衣角而过,射到小溪对岸一颗大树上,箭羽颤抖发出一声嗡鸣。

“慕淙屹,上次让你侥幸逃脱,这一回……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粗哑的声音喊道。

慕淙屹记忆力超于常人,尤其在人脸记忆上很是敏感,他一眼便认出这粗哑声音的男子是当时他和长安在屋顶上曾见过的“老四”。那时候他身边还有一个同伙,他清楚地记得他们曾说过就是他们两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他对手的话。后来他命画师画了相让落影派人去查这两个人的幕后指使者,反馈的结果是,这两人是京中而来,应该和锦都某位高位者有关,只是究竟是哪一位还要再细查。

后来慕淙屹忙于战事,便将这事情搁置了一旁,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伙人竟然又出现了!

“是吗?”慕淙屹淡然道,“老四,今天带了这许多人,说起话来也腰杆硬了许多了。”

老四见他竟然知晓自己的名字,当即脸色一变:“你……”

“你什么?”慕淙屹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长安曾暗地里观察过他,这男人越是紧要关头表现得越发似是闲庭信步一样淡然。如此看来,对面黑压压一群黑衣人还真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力?

“老四,难道你主子没有交代过你,让你出来少混青楼少进酒馆吗?”慕淙屹又说。这下,连长安也不由得佩服他了,他是怎么揣摩那叫老四的喜好进这些地方的?难不成就是因为他们俩在屋顶上喝酒那一回听到的?

老四被他说破,脸色很是难看:“你怎么知道的?”

“问你主子去吧。”慕淙屹说。

老四眉头蹙得紧紧的,他主子什么时候将这些告诉慕淙屹了?他犹疑不定地打量着慕淙屹,见他面对他们这二十多人都毫无惧色,不由得试探道:“我家主子还说了什么?”

“天下大势,分分合合,朝堂之事同样也如此。老四,今日是敌人,明日是盟友之事,你看得还少吗?”慕淙屹说。

这老四年纪已经三十五六岁了,在锦都混了这么久,哪里看不透高官显贵之间今日剑拔弩张明日又能把酒言欢,今天能促膝长谈明日就誓死敌对的现象呢?总归一个字——利!于己有利,便能放弃一切原则。损了己利,便会立马翻脸。

他不知道慕淙屹此时突然之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自家主子这是又和慕淙屹联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