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修觉得自己就像是只木偶一样,任喜娘摆弄着。交杯酒喝得十分无味,不,应该说喝出了苦味。满嘴满心的苦……浓稠得化都化不开。
喜娘们退下去了,门也被关上了。他才得以清静下来。
坐在床边,身边就坐着新娘——北蒙王的掌上明珠明珠公主耶律玉。她爱慕了自己四年,若是没有她在北蒙王面前撒娇耍赖,如今这大元帅之位他定然是不会那么容易坐上去的,自然,也不会有这场让他心累的婚礼。
曾经,他是真的想要带着长安去东琉的。那是一个小国,面朝大海一年四季如春。
曾经,他谋划得好好的,只要报了仇,拿下了昭华。长安报了仇,他也报了仇。长安还蒙在鼓里,他们俩也能生活在一起。
可是,这些都是曾经,都是他的设想罢了。他没想到的是,跟着师父学了几年的长安竟然洞察人心的能力比自己想象得要强。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萧家灭亡之后,在云慕城知府门口他见到她第一时间跑过去握住她的手时,她的神情是那么淡漠和排斥了……因为那时候她就不是全心全意相信自己了……
那时候的她已经在逐渐恢复记忆了。
“驸马?”身边传来耶律玉娇滴滴的叫声。这个向来彪悍无比任性妄为的公主,突然之间做这样娇柔的样子,实在让他浑身不自在,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耶律玉的被掀了一半的红盖头,她的面容嫩白,在红盖头的映照下更显得白润。不愧是养在宫中的公主啊……他觉得眼睛被这大红色晃得有些花,头竟然莫名地有些眩晕。
“驸马,为何还不入寝?”耶律玉提醒道,脸上带了一丝红晕。
沈宜修用力闭了闭眼睛,耶律玉羞怯的笑容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真的眼花了,长安的面容竟出现在他面前,她说:“师兄,咱们入寝吧?”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想要努力看清楚面前的女人,可是越是努力越是看不清。
他喃喃地叫了一声:“安儿……”
脸颊似是有重重的一击,他捂住了脸,惊讶地瞪着眼前的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他蹙起眉头,半晌没有出声。
女人见他呆愣,见他一脸迷茫,又见他重重闭上了双眼,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摸上了他的脸颊:“对不起,疼吗?”
他闭上眼,体内的燥热渐渐燃烧了他的理智。这种感觉,好奇怪。
“对不起,宜修哥哥。”女人说,“我不是故意打你的。你在这个时候还叫着别人的名字……我,我受不了!”女人似乎红了眼眶。
他闭上眼,觉得又热又晕。作为一个郎中的他知道自己这是中了毒了。呵呵,还不只一种,而且药量不少。
他努力抵抗全身的不适,脑中的最后一丝清明也即将被燃尽。他往后退去,靠在床柱上想要缓一缓,可是女人也跟着贴了过来。她身上的味道,能缓解他的不适。并且,她甜糯的声音听着让他分外激动,她叫他“宜修哥哥”……
“你怎么了?”耶律玉关切地问,“怎么脸这么红?怎么这么烫?”
她冰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的时候,他竟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此时,唯有女人,才能缓解他五内俱焚的可怕感觉。
他抱住了她,狠狠地,用力地,燃尽了理智地亲吻了她。
耶律玉没想到迎接她的竟然是这样的狂风暴雨,初时她还有些害怕,她疼得哭了。但是,北蒙人生性要开放许多,在后来尝到其中美妙滋味之后,她开始主动迎合他,沉浸在这奇妙的感觉中难以自拔。
沈宜修没了理智,全然不知今夕何夕。当他抱着她大叫:“长安,长安,我真的喜欢你,我此生真的只爱你”的时候,他身下的人儿哭了,剧烈地反抗着。
可是,反抗无效,反越发刺激了他……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他的头很疼,身边的人很安静。他转过头一看,只见耶律玉双眼红肿眼圈发青地盯着自己,昨夜还是和她行了夫妻之礼了。沈宜修不发一言坐了起来,觉得胸口有些疼痛,他低头一看,见胸口处布满了抓痕,很显然,昨夜耶律玉抓伤了他。
“昨晚,对不起。”他说,为自己在药物的催动下强迫她而道歉。殊不知,刚开始的耶律玉全然是自愿的。
他弯腰拾起床边掉落的衣裳,还未起身,只觉得脖子边一阵冰凉——耶律玉拿着一把匕首正抵在他的脖颈间,他低头看向躺在被子上的那古朴的匕首鞘,这把正是他当初送给长安防身的匕首。
“沈宜修!”耶律玉颤声问,“你心里既然放不下别人,又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要答应和我成亲!”
沈宜修十分平静道:“是我负了你,我对不起你。”他转头看向她,动作之间蹭到匕首锋利的刀刃,脖子上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一点点渗了出来。耶律玉往后撤了撤。
“但是,玉儿,你放心。”沈宜修说,“我既然昨夜答应这辈子只对你一人好,便会信守诺言。”
“可是这有什么用?!”耶律玉带着哭腔喊道,“你的心里装的都是别人!装的都是别人!!我要的不只是你的人,我也要你的心!!”
房间内的动静传出去,敲门声响起:“驸马,公主,可要奴婢们服侍起床?”是耶律玉的贴身丫头。
“不用!”耶律玉大声吼道,“滚!”
房外传来稍显仓促的脚步声。
沈宜修将她的手拿开,冷淡道:“既然舍不得杀我,又何必伤了感情?”说完,他一脸平静地穿上衣裳,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头发凌乱,神情委屈又茫然,雪白藕臂露在被子外的姑娘,“从今往后,你能独得我专宠便是,你还要求什么呢?”
耶律玉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沈宜修皱了皱眉:“别哭,不然你三哥又要来兴师问罪了。玉儿,你三哥若是对我不好,你说,我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对你好呢?好了,开开心心的,这样大家就都能开开心心的了。”说完,他冷冷地打量了一眼耶律玉,转身走出了房间,吩咐外面的婢女,“公主昨晚辛苦,你们伺候时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