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沈宜修冷着脸说:“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又怎么会杀害他老人家?”
长安默默地盯着他好久,突然之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弧度,道:“呵,沈宜修,我原想着你坏事做尽,总不至于不承认。没想到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今天是我大喜之日,不与你计较。”沈宜修说,“你走吧。”
“呵呵,大喜之日?”长安看向耶律玉,“上个月你还握着我的手让我杀了慕淙屹,这才几天,你就变成了北蒙王的驸马,迎娶北蒙最尊贵的公主!沈宜修,萧家的事……是不是也与你有关?!你,是不是南夏的六皇子!!”
沈宜修双眼微眯,眼中寒光顿现:“谁告诉你这些的?”
“呵呵……果真如此!果真如此!!”长安嗤笑道,“我真傻,明明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明明人家多次提醒我,我却一直念着我们之间十年的情谊,一直幻想着你还是我幻想中的你……沈宜修,你真心狠!”她的眼泪缓缓地滚落,“连我最后一个亲人……也要亲手毁灭……”
“走!”凌风跑到她身边,将她的手腕一拽,拽着满脸是泪神情恍惚的长安出了人群。
侍卫们当即就要去追,被沈宜修大声喝止:“不要追!让他们走!”
长安跌跌撞撞被凌风带到一处偏僻五人的死胡同,她用力甩开了凌风的手,近乎发狂地朝他怒吼:“你拉我做什么?我还没问清楚!我要去问,他到底为什么要把我身边的人都要赶尽杀绝!”
慕淙屹带着骁影周烁二人走了过来,他一声没吭,走到长安面前递给了她一方干净的手帕。
长安看了一眼他,登时大哭了起来。
慕淙屹挥了挥手,凌风三人十分识相得去巷口等着了。慕淙屹叹了一口气,轻轻抱了抱她,拍了拍她的后背。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长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我把他当亲人,为什么我就算知道他变了,可却还愿意全心全意相信他,而他却毫不心慈手软!”
“此地不是说这些的地方。”慕淙屹说,“我们回去再说。”
“十年……”长安被他拉着往外走,嘴里念叨着,“十年!我待他十年如一日……”
“哼!”骁影在他们背后冷哼了一声,“自己瞎了眼,现在却在公子面前装柔弱,常大人,您可真是演得一手好戏。”他本来就不大喜欢长安,后来又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尤其是长安设计陷害他伪装成凌风的对象之后,心里头的厌恶越发严重。
“骁影。”慕淙屹只淡淡地提醒了一声,骁影又冷哼了一声,却不再说话了。
一直到回到“醉春风”,郁锦迎了上来,见长安红着眼眶,又见骁影脸色十分不善,便问:“怎么了?”
慕淙屹没有回答,拉着长安上了楼。周烁立马跟了上去,才走到天字一号房门口,慕淙屹便吩咐:“你在外守着。”周烁只得乖乖地被关在了门外,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出了会儿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楼下骁影被郁锦拉住了,脸色十分难看:“我就是看她不惯!咋了?早先我就说了殿下的真心是喂了狗了。这狗养个几日还能认主,而她呢?朝三暮四的东西,心里想着姓沈的,却又来招惹咱们殿下,要不是殿下一直护着,依了我的性子,早该两棒子打死了事!”
郁锦见他正在气头上,不好当时就劝,只得转移了话题:“我替你准备了几坛好酒,前些年采集露水酿成的,比冷梅香酒味道还要醇正。走走走,去我房里喝个痛快。”骁影不情不愿被她拉了上去。
这边长安伏在床上埋在被子里痛哭了一场,慕淙屹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水慢慢喝着,等到她没了声音,才问:“怎么?哭完了?”
长安双眼跟核桃一样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他:“我错了。”
“我早便提醒你了,是你一直不愿意相信,总是自欺欺人。”慕淙屹说。
“你知道在这世上孤单单一人的感觉吗?”长安吸了吸鼻子,“若不是为了复仇,只怕我早就垮了……”说着,又要掉下泪来。在他面前,她总是比平常要脆弱。
他走了过去,坐在她床沿上,问:“说说,你哪里错了?”
“你几次提醒我沈宜修并非表象看起来那样,你说他另有所图,我都选择了不信。你说设下圈套让他钻进来的时候,我曾经还反对过。”长安说。
“你确实错了。”慕淙屹说,“若是在温泉那回你就信了我,也不至于落影现在还躺在床上。”
“他怎样了?”长安问。
慕淙屹沉声道:“并不是致命伤,又是我亲自动的手,生命危险自然是没有的。只是那时候失血过多,这些天得好好休养。也亏得清络医术好,这才让他少吃了许多苦头。”
原来,沈宜修“行刺”的那天晚上,被刺的并不是慕淙屹,而是落影。
落影身形和慕淙屹差不多,慕淙屹在赫海城受伤时他还戴着斗笠伪装过慕淙屹。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才将萧长乐安置妥当,刚刚回营中,就接到了这样的任务。
他被慕淙屹扎了一刀,流了很多血,因失血过多而短暂昏迷。向来殿下的命令他从未打听过为什么,就连这一次让他受伤,他也坦然地应了下来,没有吭过一声。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受伤就是为了让沈宜修信以为真,放心地离开歇阳山脉,放心地回云慕城成亲,放心地大举发兵进攻。
当然,他的受伤更是让长安看清沈宜修的契机。
长安因此觉得十分自责和愧疚:“是我对不起落影。”
“形势所迫。”慕淙屹说,“责任不在你一人,本王也有责任。好了,别哭了。打起精神来,如今你可是又多了一个敌人。”
“你什么时候发现沈宜修不对劲的?”长安问。
慕淙屹淡然道:“和他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长安回想着,“是我们从云慕城知府衙门出来的那一回吗?”
那一回,沈宜修一见面就拉着她的手,被慕淙屹质疑:你们相熟到手挽手的地步了?
那一回,他毫不客气地指出她体内有毒,斥责替她疗养身体的沈宜修为庸才。
那一回,他当着沈宜修的面说他和长安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