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回到军中的时候,军营里依然安安静静的,想是昨日慕淙屹的一席话让大家今日都闭门不出。好在,她一直担心今天早上是不是又会传出有人死亡的消息,到现在还没人来报告,今日应该是安然无恙了。
她才刚刚暗暗嘘了一口气,一转马头,但见骁影就在不远处直挺挺地站着,两手环胸,一只手上拿着一把带鞘的长剑。
长安驱马走到他面前。骁影嘴角勾出一抹奇怪的笑意,仰头看她:“常大人,您可真是忙啊,一大清早就出去。”
长安说:“骁影大哥,你站在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句话。”他那语气里的尖酸刻薄如此明显,这也是长安了心宽,要是换做别人,还称他一声“骁影大哥”?
“哦,不是。”骁影慢慢吞吞道,仿佛是有意在磨她的时间,“我不过是想要过来提醒一下常大人,等会儿殿下要是问起,不要出卖了我。”
长安冷言道:“骁影大哥怕是想错了,你与我一同前去便可。这样,殿下就不会认为你值守不周,没有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了。”
周烁从远处走了过来,见骁影和长安一人马上一人马下正说着什么,喊道:“哎,常安,殿下正找你呢,你去哪儿了?”
骁影回头道:“去巡房了。昨夜下了大雪,怕有什么意外。”
周烁跑了过来,朝长安打眼色:“好了好了,别磨蹭了,战事在即,殿下在你营帐中等着你呢。我得去找点儿吃的。”说完,又朝她挤挤眼,“还有别人。”
骁影哼笑一声:“这军营中有什么好吃的?只怕不是殿下要吃吧?”
“那可不是。”说完,周烁意味深长看了长安一眼,“那位不是一贯都喜欢吃糕点吗?殿下竟也由得她,现在让我自己去内城里买呢!”他又摇了摇头,“还是常安好,男子汉从来就不矫情,哪里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要求。近段时间我也真是受够了苦头了。昨夜深更半夜我正睡得舒服,被人叫醒,说是想要喝‘醉清风’的冷梅香酒,说是殿下让我去‘醉清风’买点儿水煮牛肉回来……”
男子汉?骁影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了。
周烁见长安脸色一直冷冷淡淡的,声音逐渐变得小了:“算了,不说了。说多了只会越发惹人心烦,我走了。你们去吧。”
骁影依旧双臂环抱,他看着周烁远去的背影,挑眉道:“周烁怕是什么时候话多,得罪了人家吧?不然,怎的三天两头被支使得团团转呢?偏偏殿下还由着她!”
长安想起年初的时候,自己因萧家一家人的血账偷偷潜入宣王府,那时候自己隐在树影后面听见那两位侍女所说的话,心道那时萧长乐便爱折腾,深更半夜的提出奇奇怪怪的要求,现在可不还是一样?
她冷笑一声,讽刺道:“应该不是。我看是……狗改不了吃屎。”
骁影惊讶地扫了她一眼,嘴角那抹讥笑少了点,变得正常些了:“真想不到,你这话说得比爷们儿还糙!”
“我就是爷们儿!”长安下了马,牵着马往自己营帐而去,“你没听见刚才周烁说吗?还是长安好,男子汉,不矫情。”
骁影竟有些无语:“好吧,你是爷们儿。”
两人进得长安营帐,果然不出所料,萧长乐也跟着来了。此时她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柴火堆边,举着一勺什么东西喂到慕淙屹口边,娇滴滴道:“殿下,您再吃点儿嘛。”
冷风灌进去,萧长乐回头一看,见长安一手撩起帐帘,如石化一般站在营帐门口,外面的冷空气呼呼地直往里头灌。
“你傻了吗?!”萧长乐柳眉倒竖,当时便训斥道,“好不容易才烧起来一点儿暖气,全都被你给放跑了!要进来便进来,要不然赶紧滚出去!”
长安与她静静地对视着,心道:这段时间慕淙屹一定对她极为容忍和纵容,否则她怎会胆子大到随心所欲地在慕淙屹面前训斥别人呢?
她想起刚才周烁还没说完的话和那屈辱不甘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什么。只怕萧长乐没少对周烁使脸色。可偏偏周烁还不能反抗……胆子天大的周烁,都有这样的时刻,可见萧长乐做得应该是足够出格了。
长安走了进去,骁影也跟着进到营帐内。
帘子放下来了,萧长乐这才白了他们一眼,转而继续给慕淙屹喂着什么。
慕淙屹说:“好了,本王吃饱了。你且先放在一边吧。”语气平静,但是却没有平时的那股子冷冽。
萧长安微微一笑,乖乖地将碗勺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干什么去了?”慕淙屹问。
“巡房去了。”长安脸不变色心不跳地按照刚才骁影扯的谎说,“今日大雪封山,末将怕出什么差错,这才一大早便去了各营房。”
慕淙屹转过头来看着她,长久都没有说话。但是,那双冰冷的眸子似乎能将她看穿似的。
“长安,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慕淙屹冷然道,“说实话。”
那冰冷的语气就如染上一层寒冰,萧长乐听了,忙靠过去挽住他的手臂:“殿下,您别生气。她这人从小就是这样,嘴里哪里有几句实话?”
骁影奇怪地看了一眼萧长乐,又看看长安,问:“萧小姐从小便认识常大人吗?”
萧长乐意味深长一笑,站了起来,闲庭信步般慢悠悠走到长安身边:“常大人,你说呢?我是不是从小就认识你?”
长安直视着萧长乐的眼睛,说:“常某生得平常,一张大众脸,大街上随便一抓都能抓几个和常某长相差不多的。萧小姐出身高贵,又怎会认识我这样一个远在边陲出身的骁骑将军家的儿子呢?”
萧长乐这才微微皱了皱眉:“骁骑将军?”
长安这才理直气壮道:“众人都习惯了叫我的表字,说常安常安叫得亲切,倒是没几人会叫我子睿的。”她冷静地看着萧长乐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继续道,“既然萧小姐这么关注在下,那么,在下认真地介绍一下自己:本人,常子睿,字安。是云门城骁骑将军常青林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