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很快便转过假山不见了踪影,园子里只剩下长安一人。一阵冷风吹过,长安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青天白日,虽然只有一堵矮墙,却像是与世隔绝。长安按捺住心里那股发毛的诡异感觉,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那一行脚印。

没过多久,凌风带着徐青松等人过来了。

长安见大家都到了,这才道:“徐大人,我方才仔细辨认过,那矮墙上的脚印尺寸和这园子里的一样,十有八九为同一人的脚印。”

徐青松也点头道:“下官也这么觉得。”

“兴许徐大人的推测是对的。”长安说。

“何以见得?”凌风问。

“你看。”长安指着原来的那行脚印和凌风的脚印比对道,“从脚印与脚印之间的间隔来看,大当家的脚印间隔很明显要大于这行,这就说明了原脚印的主人身形会比大当家的矮。矮墙外死者身形中等偏下,这是头一点契合的。”

“其二,这行脚印的每一个凹陷都规规整整,深浅大致相同,说明那人经过时步伐稳健并未有迟滞的情况。”长安又说,“若这脚印是凶手的,他或搬着或扛着死者,脚印定然会比现在要更深。”

凌风说:“常安,若那人武功高强呢?我可听说轻功厉害的高手可是能踏雪无痕的!”

长安一手指向那梯子:“大当家的,就以你的功夫,要爬上矮墙将死者扔下去,会选择直接用轻功跃上矮墙,还是选择爬梯子呢?”

凌风听了,明白了:“自然是用轻功方便。爬梯子又要搬运死者,定然有许多不便之处。”

“是的。”长安说,“你看那梯子上可是有左右手的抓痕,若是凶手搬运尸体,怎么可能两只手都空出来?”

凌风点点头:“所以,你断定在这园子里留下痕迹的就是死者。”

“是的。”长安说,“所以我觉得徐大人的推测没有错,死者应该是——自杀!”

大家一听死者是自杀的结果后,原本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凶手杀人总是要比死者自杀更可怕些的,毕竟,凶手在暗,他们对他一无所知,越是无知越会引起人们的恐慌。

只是,他们不明白的是,有时候自杀要比他杀更可怕。也许,引起的恐慌面积更大!

“墙头上正反方向不一的脚印,应该就是死者爬上去之后再转了个身,背对着巷子的缘故。”长安又说,“只是,我却设想不出死者是怎么将冰棱如此准确地刺入自己体内的。”

长安皱着眉头,思索着:“很显然,巷子里尸体所在地上的积雪被挖开过,死者在临死之前为什么要将地上的积雪挖开呢?还有,那绑在屋檐下的红布条代表了什么?这是第三具尸体附近有红布条系着了。”

“常安,这死者的情况得报告给殿下。”凌风说,“我感觉赫海城和咱们歇阳那一万人马隐隐有着什么联系。”

自然是有联系的。长安心想,想当初她和慕淙屹两人就是在赫海城听见军营中有奸细的消息的。长安面色逐渐凝重:难道说……这三名死者都和奸细有关?!一想到奸细上来,越来越觉得十分有可能!

当时她听得清楚,隐藏在军中的奸细还不止一人!若是这些奸细接到的任务是以自己的性命来动摇敌军军心呢?那么,不管赫海还是歇阳山脉,军中一定不会仅死两三人!指不定,到时候会有数人死亡,甚或有奸细在暗中动手,将身边的士兵杀害从而伪造成自杀现场!那到时便查无所查,难得很了!

“骁影呢?”长安忙道,“大当家的,你速速前去转告骁影,让他将赫海城已死两人的情况带给殿下,时间紧迫越快越好!”

凌风点头,道了声:“好!”只见他脚底生风,竟是提了真气离开。脚印所到之处,果真比刚才他去开门时的那一行要浅上许多,只在雪地上留下了大致的印子。长安看了一眼那行脚印,心道:果然真有踏雪无痕的功夫。

长安并未将事情的重要性交待给凌风,但是她知道慕淙屹得知赫海也有相似的死者之后,一定会引起重视,也一定能猜到敌人想要动什么手脚。

园子里除了这行脚印之外,并无其它异样之处,长安一行人出了园子回到巷子里。徐青松说:“常大人,您若已经查验结束,下官这便叫人将尸体抬到城北义庄安放。这士兵家乡就在赫海城郊外,下官已派人去通知家属过来领取尸体。”

长安自然同意。

在几位士兵将尸体挪开的时候,长安又朝地上的血迹处看了一眼。那伤口正对着的地面血迹特别深一些。如此薄薄的一层血冰,应该不会呈现出近似于发黑的颜色啊?长安疑惑地看了尸体一眼,突然之间明白过来!

“等一下!”长安忙一伸手,制止几位士兵将尸体抬走,她蹲下身子将头伏低,从下面看了一眼尸体背后的伤口,又看向地上发黑的那一处!恍然道:“我知道他怎么死的了!”

说完,她从袖口里抽出随身匕首,朝那块发黑的血冰狠狠戳过去。

冰面被凿了个洞,像是蜘蛛网一样的泛白裂纹在冰面上扩散开去。长安又狠狠地凿了几下,徐青松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但是也拿了兵器和她一起戳起来。

冰薄,很快便被他们两个清理干净,露出了下面的一个黑洞来。

长安不禁有些兴奋,指着那处黑洞对徐青松道:“徐大人,死者就是靠着它才能成功自杀的!”

徐青松说:“你是说……”

“对!”长安环顾四周,见屋檐上的冰棱依旧长长地挂了下来,便央了身边一位亲卫,让他替她折一根长一点的过来。很快,冰棱交到了长安的手上。长安双目灼灼朝徐青松看了一眼,说:“大人请看!”

只见她将冰棱的尾端插到了地上那个黑洞里:“这个还有点摇晃,稍稍细了一些。死者身体里的那根,一定是和这个洞严丝合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