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淙屹手疾眼快,在她身体离开屋檐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她的手。长安被他紧紧拽着。她刚想开口:殿下,这又不是万丈悬崖,松手吧。末将这点儿轻功还是有的。便听得屋檐下两人走过,一人说:“找到了没有?”
“没有呢。方才我从那对面房间还见了小二送菜进了天字一号房,慕淙屹和那亲卫就在房里。”另一人答道。
那人言语之间称呼慕淙屹的大名,很显然,并不恭敬,此人非友是敌!
慕淙屹连忙将长安往上面扯了扯。长安忙眼神示意他千万不要动弹,那两人就在他们身下走了过去,长安的双脚就悬在那两人的头顶上方,惊得她咬紧了牙关,不肯发出一点儿声音。
“上次拍了一队人马都没能将他给收拾了。”那人又说,“要是不赶在他回歇阳径之前将他给处理了,只怕真会夜长梦多!”
果然,真是敌人!
正要找你们,没想到竟送上门来了。
慕淙屹刚想动弹,只听得另一人说:“论功夫,你我加起来对付他也不一定能胜。老四,咱们还是保险点。使阴招便行了。反正主上只要他死。”
那个叫老四的人说:“我这不是准备了迷香了吗?谁知万事俱备,他却跑了!”
“不过还是咱们自己的安全为上,若是他真的跑回去和崔志新凌风会合,咱们只找了不方便进入军营为由头,将这差事给推脱了。反正昭华那骑兵营中有咱们的人,到时候主上自然会派别人去做了他。咱们也趁机不用和他交手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身影了,慕淙屹才松了手,自己也跟着长安飘然落地。
慕淙屹回到房间,叫来郁锦,将天字一号房对门的客人信息查问了一遍,又吩咐郁锦请了画师过来,将那两人的长相画了出来,又命落影着重去查这两人的幕后指使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五月二十二,锦都那边传来圣旨,责令慕淙屹回到战场,否则革去大将军一职,换能者而代之。慕淙屹这才带了长安周清络几人招摇启程。过溯水,穿云慕城直往歇阳径而去。
一路上风平浪静,刺客未曾露头,看来是真准备军营中的奸细接手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过,若是能将己方军队里的奸细找出来,慕淙屹倒是宁愿自己给敌人做那活靶子。
回去的路比来时要崎岖得多了,歇阳径一带已经被北蒙大军占领,黑森寨也成为了他们的地盘,慕淙屹手中的万余精兵早已经钻入了深山。要找到他们,只得绕那羊肠小道,有些地方甚至连道路都没有。
好在马匹神骏,虽然行走艰难,但并不惊险。
历时三天三夜,几人终于和大队伍会合了。崔志新凌风等几员大将见到他们回来喜不自胜,迎出帐营外老远。
“殿下!您可回来了!”崔志新兴奋地向慕淙屹报告着战争进展,“鞑子已经跟着咱们在这深山之中绕了三四天了,已经人马疲顿,殿下,今天晚上要不要来个突袭?让鞑子长长见识?”
“不着急,传令下去,明日急行军,将鞑子先锋部队与主力拉开一段距离再说。”慕淙屹说。
“殿下舟车劳顿,明日既已有安排,便早些歇息了吧?”崔志新又说。
慕淙屹挥了挥手:“明日晚饭后我们再行商议后日有关战斗的事宜。”
众位将领依次退出,凌风走到长安身前的时候轻轻砸了咂嘴:“啧啧,这才几日不见,你倒是逍遥自在。只是不知你那师兄……”
他说话不说完,让长安好一顿胡思乱想。长安觉得自己背后如针扎一般难受,回过头去,见慕淙屹正冷冷地盯着自己看。
奇怪,她竟然突然之间就生出了一丝做贼心虚的感觉。她不过是关心师兄而已,为什么倒像背着慕淙屹干那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他和你都说了些什么?”慕淙屹问。
长安直截了当地回答:“他说师兄不知怎样了。”
“就这么一句话,便乱了你的心神?”慕淙屹承认,自己现在心里很吃味。明明自己做了那么多,就因为沈宜修和她青梅竹马长大占了先机,便什么也不用做便能享受她的维护?
这样,很不公平!
然而,他世事洞明,又怎么会不知世上是没有绝对的公平的。许多人从一出生起便注定了不一样的道路,生老病死荣华富贵,都是一个人的命数。
她命中与他牵扯,却无意于他,这是天意……但是,天意也能改!
“你与沈宜修……”慕淙屹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
长安坦然道:“是师兄妹关系。殿下知道的。”
慕淙屹见她神色平静而疏离,突然之间便恼恨起她这反复无常的性子。明明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她会维护他,也会宽慰他,可是为什么一回到军营,她心里所想的,眼中所见的,都变成了只有沈宜修?
“你要去见他?”慕淙屹问。
“是的。”她如实回答。
“你若答应不去,这次的指挥权便全权交于你。”慕淙屹说。
长安惊讶地看着慕淙屹:“殿下,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一万多人马,你叫我一个小小的校尉去指挥?殿下,您变了!一点儿也不像是末将心中的殿下了。”
“为什么本王会如此意气用事,为什么本王会改变这么大,你难道不明白吗?”慕淙屹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来,犀利的眼神紧盯着她,“长安,你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还真不小!”
“末将只是没有想到殿下竟然也有不冷静的时候。”长安恭恭敬敬地说。
“不,本王冷静得很。”慕淙屹说,“以少胜多,才能迅速升迁。长安,这一战,对你很重要,并且,这一战也很合适你。”
一场战争还会有适不适合主将的说法?
长安问:“殿下准备怎么打?”
慕淙屹反问:“你觉得应该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