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淙屹淡然道:“朱府之事,我们少掺和。每个人皆有自己的命数,那孙二郎会走到这一步,究其原因也是因为他自己。”

长安看着慕淙屹,觉得他真如他自己所说过的那样:看得通透。

也许他的确有能力救那孙二郎一命,但是,他却不会。孙二郎走到这一步,只能说他自己咎由自取。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大早就传来消息:孙二郎畏罪自杀了!

这在赫海城算是个大消息。因为之前孙家抬着孙大郎的尸体从朱府回到自家走了大半个赫海城,那时候便传得沸沸扬扬。现在可好,孙娘子又死了,孙家二郎也死了。一时间,坊肆间关于孙家的传闻便开始变得离奇起来,滋生了许多不同的说法。

慕淙屹问落影:“怎么死的?”

“据说是服毒死的。”落影说,“朱元福那边的说法是:孙二郎自知自己罪行败露难免一死,不愿受那砍头之罪,被抓之前便已经准备好了毒药。才进入牢房没多久,便服毒而死。”

“这套说辞编得好。”慕淙屹食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敲,意味深长地说,“落影,你说这朱家是否到动一动的时候了?”

落影恭恭敬敬道:“殿下,这个问题,怕是只有周大人最能给您答案。”

“为祸赫海城这么多年,现在就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本王若是还能容忍,怕对不起杀将这个头衔。”说完,他目光坚定,手掌按在了桌面上,“好!先收拾这赫海城的!去叫长安,问她要不要去州府衙门。另外,将你找的那孙家亲戚一并带过去,本王要让他击鼓喊冤。”

当落影将这话传到长安那里时,长安没做他想,当即便道:“当然要去!”

连同孙家亲戚孙成,一行人来到州府衙门门口。落影只递给了孙成一个眼色,孙成当即便拿起鼓槌在那大鼓上一阵猛捶,大喊道:“青天大老爷!冤枉啊!”

而以慕淙屹为首的几人则淡淡然站在一旁看着。

很快衙役出来了,张口便说:“你敲什么敲……”

那衙役一眼看见一旁台阶下的慕淙屹,当即咽下了后面骂人的话,语气变得平和起来:“你有何冤情要申?”

“草民求见青天大老爷!草民一家连死三口人,特来报案!!”

孙成喊得凄惨,衙役又见慕淙屹冷清地朝自己看着,心里不免有些恐慌,只得说:“你且等等,我去通传。”

又是通传!当初朱府大门紧闭时也是一句“通传”,这朱元福好大的架子!

想必是衙役将宣王等在衙门门口的消息带到了,朱元福竟然领着师爷讼师等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奔了出来,恭敬迎接慕淙屹:“下官不知殿下到来,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慕淙屹居高临下,眸色复杂地盯着他头顶的乌纱帽看了一眼,意味深长道:“恕罪?呵,恕罪。”

他此次来的目的可不是“恕罪”!而是“数罪并罚”!!

慕淙屹清冷道:“起来吧。要找你的可不是本王,你身为百姓的父母官,百姓有冤情要申,你却只顾着迎接显贵,朱元福,你这事可行得没有道理了……”

朱元福见慕淙屹开口便责问,心里直打鼓:这宣王来者不善!他忙谄笑道:“殿下教训得是!殿下教训得是!下官现在便升堂受理。现在便升堂!”说完,他朝旁边的师爷使了个眼色。那师爷心领神会,忙吩咐人去办了。

一众人到得大堂,朱元福一拍惊堂木:“跪者何人?有何冤屈?”

孙成磕了个头,恭敬道:“大人,小人乃城西孙家人氏,乃前几日在溯水江中被害的孙大郎的堂兄弟。”

朱元福一听与孙大郎有关,脸色立时便不大好看,沉声问:“你状告何人?”

孙成这时反而挺直了脊背,直直地盯着朱元福说:“小人状告咱们赫海城的青天大老爷——朱元福,朱老爷!!”

朱元福还未发话,他身边的师爷大喝一声:“大胆!!来人呐,将他带下去!”

慕淙屹轻哼了一声,朱元福瞄了他一眼,反而呵斥师爷道:“休得胡说!既有冤情,便让他澄清。本官为官清廉,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坦坦荡荡只要说清楚了便可。”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说法!长安心想:这朱老爷脸皮还真是厚,明明坊肆间都流传他欺压百姓,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将自己吹成了两袖清风的清官,真是不要脸了!

“好,那你便说来,为何要状告朱大人!”师爷语气不善地问道。

孙成朗声道:“朱大人,昨夜我兄弟孙二郎被官府缉拿归案,今早为何还没开堂审案,他便没了性命?”

“孙二郎昨夜因畏罪死在了牢中!”朱元福道,“你若不信,仵作验尸单子还在这里,你大可拿去核对。”

“敢问朱大人,我兄弟是怎么死的?”孙成问。

“服毒自尽。”朱元福说。

“朱大人,我兄弟进入牢房之前身上并没有携带毒药!”孙成说。

“你怎么知道他没带?”朱元福反唇相讥,“他得知自己被通缉,便提早做了自尽的准备。毒药自然也是备好了的!早早便藏在身上了。”

“那,敢问大人,仵作验尸单子上说我兄弟服了什么毒?”孙成问。

“砒霜!”朱元福说,“赫海城各大药店均有售。”

“大人难道不知砒霜的购买需要各药店登记在册吗?”孙成说,“各大药店小人已经打听过,这半月之内,并无我兄弟的名字!官府说我堂哥是二郎所害,又说堂嫂因与二郎纠缠不清,最后也死在了二郎手中。二郎若是要买砒霜自尽,应该在我堂哥事发前后不久时间。敢问大人,明明能将人毒死,为何还要大动干戈用匕首刺死呢?二郎是傻的吗?”

朱元福脸上横肉抖了抖,冷哼了一声:“凶手喜欢怎样杀人,只有凶手自己知道。你来问本官?本官又不是凶手,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