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影打马上前,凑到慕淙屹斜后方,支支吾吾道:“殿下,您的意思是那死者……那死者……”

慕淙屹和长安回过头来,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慕淙屹淡然道:“目前还不能完全肯定,待看后面如何发展。”

“是!”骁影立马双手抱拳,行了一礼,神情变得极为严肃。

来到赫海州府衙门门口,人群早已经将门口堵得严实。有人见到慕淙屹打马过来,忙低声说:“宣王殿下来了!宣王殿下来了!”众人自发自觉地让了道,慕淙屹三人下了马,往衙门里而去。

那孙家娘子又是一阵哭闹,朱元福见慕淙屹在面前,不好发作,只能生生地忍了下来。只见他一拍惊堂木,便开始审起案来。起初每问一句他还悄悄朝慕淙屹瞄上一两眼,生怕自己言语有不当之处,后来见慕淙屹坐在那边不过是做做样子,并不准备插手,胆子也便逐渐大了起来。那孙氏娘子的控诉竟被他一一驳斥了回去。

孙氏众人纠缠不清,可朱三贵又岂是吃素的,几相争执不下。慕淙屹被这闹剧般的审案惹得恼了,便道:“若是孙家娘子要告朱家,朱老大人理当回避。孙娘子,赫海城的城守大人孙有法刚正秉直,又和你们孙家是同姓本家,依本王看,这案件转于他受理,想是更为合理。”

“民妇听凭殿下做主。”孙娘子跪在地上恭敬道。

“既然仵作已经细细查验过,那便早些让你家夫君入土为安。”慕淙屹说。

其实站在尸体旁的人已经察觉到了,那尸体已经有了腐朽的臭味,不然苍蝇也不会一直萦绕着不肯散去。

“是!”

慕淙屹朝骁影看了一眼,骁影说:“孙家众人,明日孙大人会接掌此案,依然在此公堂之上,明日清晨你们莫要来迟便是!”

自古民不跟官斗,这孙家如今这样做已是冒了大不违的风险,此时又有宣王在场,即便是再怎么不满意,也只能将心底那口怨气给生生压了下去,满脸晦气地抬了尸首出了衙门。

慕淙屹脸色难看,看起来疲累不已,骁影忙道:“朱老大人,朱大人,长安今日还有事,明日再过府替小小姐诊治。”

长安是宣王身边的人,朱元福就算是心里再想她今日便入府,可也没办法,只得说:“今日惊扰了殿下,微臣真真有罪。”

慕淙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朱老大人管辖的州府该是一派清明才是。”说完,看都没看朱元福几人什么表情,站起来便往外走去。

他带着长安骁影二人去了“醉春风”,依然是住天字一号房,也叫了头牌花魁来作陪,只是却只是让她们在外间弹奏些舒缓的曲子,自己却在内间软榻上歪着闭目养神。

“殿下,周大人来了。”长安走进来,说,“他很生气。”

“让他进来吧。”慕淙屹说。

周清络一进屋,见慕淙屹脸色不大好,眼圈下隐隐浮现青白,唇色苍白,埋怨道:“有哪个病人会像殿下一样不听劝告的?殿下,您若再如此,清络可当不了您的随军军医,更当不了您的军师!与其和这不听话的病患纠缠,还不如回锦都侍弄我那一亩三分地的药田,成日里喝喝茶看看书,总比在这里操心的好!”

慕淙屹眼睛都未睁开,只轻声说了句:“汤药可有熬好?”

“您不是逞强吗?背着我悄悄就出来了!现在竟还知道自己是个病人了?竟也知道要喝药了?”周清络果然是气极了。此时在他面前的哪里是宣王殿下,分明就是个普通的病患!

“拿来吧。”慕淙屹睁眼,双目清明地看着他。

周清络这才说:“早已经端来了。”说着,还真就从外间将碗盏端了过来,递给了长安。

“清络,本王还是不能没有你。”慕淙屹一边神情泰然地喝着长安喂过去的药,一边说。

“殿下哪里是不能没有小人。”周清络瞟了长安一眼,“殿下分明就是不能没有常安!人家不过答应了朱府上门诊治,殿下都要巴巴地跟着。这要是不知殿下身份的人见了,还以为是哪家的相公将自家娘子看得如此之紧,生怕旁人起了觊觎之心,走一步路都得跟着呢!”

“本王就是那小心眼儿的男人。”慕淙屹毫不羞赧,大方承认道,“谁若敢觊觎,倒是可以试试。”

周清络慨然长叹了一声:“殿下,怕只怕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本王不是襄王,本王是宣王。”慕淙屹冷声道。

周清络见慕淙屹不爱听这话,便转了话题:“殿下,小人听闻今日朱府门前可闹得厉害……那朱家可是郁王一党的,为保安全,殿下,还是别进那朱府为好啊。那朱老爷的孙女要诊病,只让他们出来便是,在‘醉春风’或是碧水雅阁,哪里不能找到一处幽静诊病的去处?再者说了,殿下,常安疗心的本事又没几人知道,朱府位高权重,怎的只凭她几句话便信了,应允了让她入府。会不会这其中有诈?”

“必然是有诈的。有诈又如何?难不成还敢让宣王消失在他朱府不成?”慕淙屹喝完了药,将怀中揣着的一个小巧玲珑的乌木盒子拿了出来。

他打开来,在那些晶莹剔透的糖果里挑了一颗送入口中,递给了长安:“上次说过再送你一个的,这个小巧不容易弄丢,你好生收着。”

令牌送了她,糖果盒子也送了她,还想着要送玉笛给她。这男人,只要见她心仪什么,或者自己心仪什么,便想着方儿地送给她,恨不得所有好东西都一股脑儿地给她。却从未想过人家到底想不想要!

等到长安恭谨将那盒子接了过去,他才说:“本王还怕他有诈?朝堂之事不过是算计来算计去。谁能算计到最后,谁便是赢家。”

周清络笑道:“殿下说得是。若是能入朱府,对朱家暗中的勾当兴许能查探些。”

“哪里那么容易。”慕淙屹说,“像朱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哪一个不是将事情磨得圆润?怎会在一时半刻就找到漏洞。不过……这孙家之事,倒是可以利用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