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被那叫老九的年轻男人送到了画舫上,郁锦忙吩咐:“绿蕊!快给常安准备热水!不要又着了凉。”

长安十分敏感地注意到她说的是“又”着了凉,看来这郁锦竟是十分了解自己,果真是慕淙屹的心腹。

绿蕊姑娘忙领了常安往船舱内走:“走吧,常大人。”

“郁锦姑娘,那今晚……”长安身后传来的男人声音很熟悉,她回过头一看,果然是骁影。

“六艘画舫依旧摆开。”郁锦说,“青枫!你快去准备!等会儿常大人收拾妥当便能开始了。”

长安将伺候的姑娘婆子全都赶出了厢房,匆匆洗了个热水澡,照着镜子将脸上面具重新又检查整理了一番,见并无丝毫破绽这才放心开了门出来。

“寻到了吗?”长安见郁锦一脸愁色坐在桌旁,双手将手中那块素净绢白手帕搅成了一团,问。

“寻着了。”郁锦说,“一直昏迷着,周大人正在里头施针。”

骁影从隔壁厢房走了出来,脸色不大好:“周清络说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了。郁锦姑娘,该做如何打算?”

郁锦快速地扫视了面前几人一圈,说:“落影,你的身形与殿下最为相像,不如今晚便由你暂代殿下。”

“可不可行?”骁影问。

“可行!”郁锦说,“有常安在,由常安出面便可。大家都知道常安与殿下形影不离,到时候落影坐于纱帘之后,应该没人会怀疑是否是殿下真身。”

落影想了想,说:“如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好好!那便快点!”骁影说,“落影,你速速去准备准备,等会儿与常安早些坐了位置,若是有人前来拜访,一律由我挡着。”

几人有了主意,这才急忙开始准备起来。很快,落影改头换面,戴了一顶黑色帷帽出来,骁影见了忙说:“这个好!”

几人这才簇拥着落影往画舫二楼走。

二楼甚为开阔,只一座宽大的亭子,四周围着纱帘,看起来朦朦胧胧的。亭子正中间摆放着一方方桌,上面香茶瓜果已经早便预备好了。

郁锦恭恭敬敬领了落影过去,待得落影落了座,这才命船夫开船。

画舫不紧不慢地朝着江中心而去。只见江中心早便有几艘画舫在等着,艘艘如他们一样,灯火通明。

不久,那画舫微微变了方向,横亘在其它五艘之间,六艘画舫首尾相连,变成了一个六边形。每艘画舫首尾相连处又搭上了船板,以便相邻画舫上的客人来往拜访之用。

才刚刚停稳搭好,就有人带着丫鬟仆从往他们这艘船上而来。骁影在二楼见了,说:“我去将他们打发了去!”

郁锦看了那为首之人,嘀咕了一声:“只怕没那么好打发!”

骁影哼了一声,往楼梯上走去。

正下了一半,一个油头粉面身材略矮微微发福的年轻男人领着头走了上来:“烦请大人代为通传,只说赫海城朱三贵求见。”话虽说得像是有礼,但是那态度和语气却是轻慢得很。这朱三贵朱公子就是今晚上独木舟大赛的组织者,家底十分丰厚。朱家几房都有在朝为官的,三房老爷更是从二品太子少傅,昭华素有俗语:南朱北萧,国之栋梁。由此可见,这朱家与周家相比,也是不逊色的。

“殿下方才落了水,染了风寒,不方便见客。”骁影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那朱三贵一听,忙笑道:“正因为殿下染了风寒,才更应该见小人。小人带了全赫海城最好的郎中过来,相信三五付汤药下去,殿下贵体定能安康。”

骁影是个爽快人,见他借口这么多,皱着眉说:“都说了不见!休要在此胡缠!”

朱三贵登时脸色便拉了下来:“只怕不是殿下不见,而是你们这些人在作妖吧?”说完,他大声叫道,“殿下!我是朱三贵!请求面见殿下,被您身边的奴才给挡了!”

郁锦摇摇头:“说了吧,这人可难缠了!仗着朱家风头正盛,可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在我们赫海城可是一地头蛇!只怕等会儿还会发起横来,硬要闯上来,骁影到时候怕是拦也不好,不拦也不好!”

若是慕淙屹并未想要和朱家起嫌隙,这事情还真是难做了。

长安说:“不如便让他们上来,隔着帘子,他也看不出什么。”

落影说:“我同意常安的意见。”

郁锦这才忙忙吩咐丫头将朱三贵一行人等请了上来,骁影侧开身子的时候怒瞪了朱三贵一眼。那朱三贵得意道:“看什么看!你以为自己多厉害?不过是殿下身边的一条狗罢了!以后要是再敢拿着鸡毛当令箭,小心大爷我在殿下面前参你一本,看殿下不狠狠扒了你的狗皮!”

气得骁影当即就握紧了拳头,他身后的丫头忙拽了拽他的衣角,朝他摇了摇头。

“臣不知殿下得来赫海城,若是早先得知,定当带着人马恭迎殿下。”朱三贵带头跪伏在地,行了个大礼。

落影也不说请起,只干干地晾着他。那朱三贵趴在地上久了,疑惑地抬起头来偷看:“殿下?臣朱三贵前来拜见殿下。”

“起来吧。”长安掀开纱帘,走了出来。

朱三贵这才赶紧爬了起来。

长安站在亭子里台阶上,而朱三贵则在台阶下,两人高度相差便造就了长安此时的居高临下。

“朱三贵。”长安冷冷清清地说,“殿下并未传召与你。你自来求见本就扰了殿下清静,且还在这清静之地高声喧哗,居心何在?!”

朱三贵眉头一皱,疑惑地看了一眼长安,说:“殿下,十年未见,臣想念殿下得紧,这才唐突了。还请殿下见谅。”

长安又斥道:“放肆!朱三贵,明知自己唐突,却还要一意孤行将那唐突之事进行到底,你是何用意?你借着念十年未见的情谊做这唐突之事,是想让殿下罚你不罚?若是罚了你,这天下之人可不都知道殿下不顾旧谊责罚于你;若不罚你,那天下之人便尽知殿下治下不明!朱三贵,你好大的胆子,几句吆喝竟是想置殿下于左右为难之地,想让殿下背上不分黑白的恶名吗?!”

朱三贵一听,这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殿下,臣并非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