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荒郊野岭的,哪里去寻容器,连喝口热水都不得,长安只能生嚼了蒲公英往下咽。

过了这么长时间,衣服已经变得干爽了起来,凌风见长安的脸色越来越红,说:“你还好吧?”

长安摇了摇头,并未回答。

但是,只这一个动作却让凌风越发紧张。她一向清冷,也一向高傲,不是轻易服输的人,此时摇头,只说明了她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的确,长安已经感觉到喉咙里微微开始发痒。这个感觉已经五个月没有体会到了,她一度以为自己的旧疾在周清络的调理下已经痊愈,没想到却还是治标不治本……

不过,不同的是,现在尚且能忍。这要比五个月前那一次旧疾复发时要好得多了,那时候喉咙里就像是一窝蚂蚁在噬咬,那咳就像是关不住的闸,止也止不住。

“带我去云慕城。”长安说。她来时周清络在云慕,却不知此时的周清络已经随了慕淙屹到了黑森寨中了,离这个山洞不过几十里远。

“云慕城?”凌风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没做多问,说:“好!我便带你去云慕城!”

“先回宁川河边。”长安又说。

凌风很惊讶地问:“为什么又要回去?”

“我的马还在河岸那边。”长安说。

凌风不免更加惊讶。在歇阳城外他们弃马入水,漂到这里已经两个多时辰了,这距离少说也有百里,她的马这么长距离又怎么可能还一直跟着呢。

但见她神色肯定,他没说二话便将面具递给了她,蹲在她身边:“先戴上,我背你。”

长安也不逞强,将面具贴合在自己脸上之后,软绵绵地趴在了他的背上。两人乍一接触之下,凌风心神竟然微微一荡。他暗骂一声自己没骨气,他这一生虽然才过了二十三年,可是却不知接触了多少女人。他虽是黑森寨的大当家的,可是只要有机会去云慕城定然是要在姑娘处留宿的。

偏偏那些姑娘喜欢他身上这股子“坏”劲儿,非但不收取他的嫖资,反有人以身相许,更以心相许,巴巴地盼着有一天从了良之后跟着他上山寨当土匪婆子。

长安也察觉到他脊背瞬间的僵硬,自知男女有别,却也没有办法,只淡淡说了一声:“走吧。”

病来如山倒,说的大致便是她。

身体康健的时候生龙活虎,可是旧疾复发时却似是一只病猫,似乎谁都能一把捏死她。

凌风背着她,脚下生风,很快又来到宁川河边。之前在河岸对面守着的十几人此时已经不知去向。正好,凌风心想。

他从一旁的灌木丛中抽出来一根枯树枝,往河中间一扔,背着长安脚下轻点,便往河对岸跃去。

若是他一人,想要跃过这么宽的河面应该不成问题,可是现在背上还有一人,他得保守点。只见他跃到河中一半时,果然察觉劲头已成颓势,连忙在刚才扔在水中那枯枝上一点,顺势又高高跃起,这才有惊无险落在了对岸。

“吹一声口哨。”长安说。

周烁曾经告诉她,她那匹通体乌黑的坐骑名叫“踏雨”,是匹好马,不但认主还会危急时刻跟着主人。长安之前两次已经见识过这匹马的素质,知它比一般骏马跑得快更为冷静,只是究竟能不能像周烁所说的那样,会被一声口哨召来,还需要验证。

当凌风一声悠长的口哨声在林中响起后,没出多久,还真的听见了马蹄哒哒而至的声音。

“嘿,还真没想到啊!”凌风看着飞奔至他们面前的踏雨,惊叹道,“你这马还真有几分灵性,竟然能一路跟着我们从上游跑了下来。而且还就在不远处等着,啧啧,好生厉害。小爷我还从未见过这么聪明的战马过。”

正说话间,只听得似还有马蹄而至的声音,凌风脸色一变:“不好,这呼哨声把鞑子也引来了!快上马!”

说完,他自己率先上了马,长安紧跟其上。凌风道:“前面!”说着,他竟反手一抱,将她掳到了自己身前。

一边策马狂奔,他一边在她耳边说:“非是小爷要占你便宜,实在是后背太危险。”

长安听了,心里一时之间滋味莫名。她和凌风,相识并没有几天,可是情谊便深到让他不惜用自己的安全来换取她的安全了吗?

“你可别乱想。”他仿佛能猜透她心里的想法一样,“我们是一个战壕的兄弟,你又是个女人,我凌风从未有让女人给自己当挡箭牌的习惯。”

他倒是聒噪得厉害!明明在高速疾驰的马背上,却还要解释清楚。

长安闷闷地嗯了一声,觉得他那温热的呼吸就喷在自己耳后有些麻痒,遂稍稍往前弯曲了身子。

踏雨不愧是一匹神驹,在这崇山峻岭之间非但没有限制它奔跑的速度,反而因为灵活地绕圈子,而逐渐将后方给甩掉了。

跑了好一段路,竟然后面的马蹄声没有了,凌风这才从歇阳山脉中转出,直往歇阳径而去。

只希望鞑子的大军速度不及他们,否则这歇阳径该凶险异常!

入了径,路途便平整了许多,踏雨的速度才真正显现了出来。凌风啧啧叹道:“好马好马!难怪那天你能跑得那么快。”

长安只紧闭着双唇不吭声,这风呼呼地吹在她身上,她只觉得一阵冷一阵热,头脑感觉天旋地转,要不是凌风一手将她扶住,只怕堪堪就要落下马去。

凌风见她不说话,知道她此时身子一定很不好,越发抖了抖缰绳,催促马匹前进。

可是,才在歇阳径跑出十几里地,刚转过一个大弯,只见前方竟有一队人马。敌人?!凌风当即便勒马准备掉头,只听得对方大叫一声:“停下!”

叫他停他就停了?以为他傻啊,凌风心里想着,越发策马逃离。

可是,才跑出十几步。只听得一声清脆悠长的口哨声吹响,他们座下马匹非但止住了步伐,反而自发自觉地又掉转了马头,朝那伙人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