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第三人心惊胆战地看着长安手中的剑尖直指面前的青石砖,剑锋上一抹嫣红是那么刺眼,温热的血液慢慢往下聚集,“吧嗒”一声滴落在眼前,溅成一朵妖异的红梅。
那人背后倏地窜起一阵凉意,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眼睁睁见那剑尖突然从自己眼前消失,往高处抬去……他吓得紧紧闭上了双眼,牙关紧咬。
可是,等了好久也没有意料当中的冰冷喝疼痛感。
“常安。”凌风的声音从他头顶传了过来。
他这才颤颤巍巍睁开了双眼,只见凌风一手将眼前这浴血如修罗般的小子执剑的手握住了。
“大当家的,乱我军心者——不可留!”那阴郁的声音听在他耳里,如劲风般扑打着他的心脏。
凌风看了一眼跪倒在地,吓得面如金纸的男人,脸色冰凉:“你若肯将功赎罪,我也可饶你死罪!”
那男人像是得水的鱼,立马趴伏在地连连叩头:“小人一定听从大当家的派遣,将功赎罪。”
凌风扫了一眼紧跟着跪在男人身后那几十人,见他们一个个都学着男人的样子俯首,朗声道:“你们私自脱逃,按律当斩!”
“既然按律当斩,那就让我现在就砍了他们!”长安大声说。
不得不说这一出戏,他们俩配合得很好。当然,这并不是两人配合第一次演戏,所以似乎比上一回在凌冬面前更有默契。
凌风低声呵斥道:“你急什么?稍安勿躁!!”长安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了手。
凌风转而对众人道:“今大敌就在眼前,与其做个临阵脱逃的孬种,被军法处死,不如豁出命去杀他几个北蒙鞑子!杀一个不亏,杀两个有得赚!要是大家信任我凌风,五月初五一过,我们还能逃出升天!”
逃出升天?!开什么玩笑!四万多人马现在就在河岸边慢慢集结,真的打起来,只怕困也要将他们困死在这歇阳城中。
歇阳城虽城高,东西两门又是陡峭的悬崖,占据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理优势,可是歇阳城是个小城,城中粮草储备原就不足,加上北蒙自开春来猛然发动总攻,就算有时间去征收军粮,可这三四月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农民们就是糊自己的口都还尚显困难,哪里又有粮食上缴?因此,多待一日战死饿死的危险便多一分。
但是,长安染血的剑就横亘在他们脖子不远处,凌风的话他们不信又能如何?
只能装作相信!
所以,有时候,铁血手腕才是硬道理。
凌风见机冷声定下规矩:“此次见你们初犯,给你们这个机会,若是军中有人再胆敢私开城门,定斩不饶!!”说完,他吩咐李宝磊:“将这二人人头挂于南城门口,四处城门通告二人因临阵脱逃被斩首的消息!”
李宝磊五大三粗,嗓门就像是洪钟一样响亮,这活儿派给他做定能完成得极好。很快,他拎起两个人头,快速就往城下而去。
凌风又见这几十人依旧战战兢兢跪在原处,看了一眼宁川江边又驶过来的船只,低沉道:“你们留下来守北门。快去准备圆木滚石!”
那些人这才面色晦暗起了身,被二狗子带着去安插到各个小队当中去了。
李宝磊一圈溜下来没要多少时间,很快,三千多人都知道常安发了火,将两个逃兵用剑给砍了的消息。一时间人人心中惶恐,哪里还敢有半分逃跑的心思?
不少人私下悄悄议论,这叫常安的脾气可真是差到了极点,不然怎么拿起剑就能砍人?自古刀砍剑刺,这常安硬生生用剑把人脑袋给削了,可见其戾气之重!
长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刚才给凌风建议时可不完全是为了凌风的声望着想,更多的是要给自己属下树立一个黑脸无情的形象。一个手段狠辣的长官在发号施令的时候,属下才会更加忌惮三分。
当然,拉拢人心之事也是必要的,只是,现在于她来说还太早。
“呵……这帮鞑子!”凌风嗤笑一声,站在瞭望台上鸟瞰远处的宁川河,“被我们炸了一回便胆小成这样了?”
“想必耶律勤听了师爷的劝告了。”长安淡然道。
凌风回过头来疑惑看了他一眼:“你连耶律勤身边的师爷也了解过?”
何止耶律勤身边的师爷!此次北蒙兵分三路想要南渡溯水,哪一路的统军将领她没有听说过?父亲在世时,一有空便拿北蒙这几员大将说事,听得她的耳朵都起茧了。耶律齐好大喜功贪图冒进,北蒙主帅知他性格,所以特意给他配了一个行事谨慎的师爷——周冲。而且这周冲是个汉人,对歇阳一带比较熟悉,若事事都由周冲拿主意的话,这仗要远比耶律齐掌兵要难打得多。
长安面不改色:“大当家的不是说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吗?身在战场上要想全身而退,不事先花点功夫谈何全身而退?”
周烁听了长安这话,不由得又高看了她几分。这小个子,心思确实比一般人多了几分。来时不过一个什长,竟然已经操心这么多事情了。这七窍玲珑的心思和聪慧过人的脑袋,又加上殿下对他青眼有加,指不定不久之后就会是个副将什么的了……
因此越发觉得对她应该客气一点。
凌风笑笑,两根手指捏着飞镖柄,将镖面在长安脸上轻轻拍了拍:“你‘小子’倒是把小爷的话记得很清楚,看来真是相中小爷了。行,等仗打完了,小爷也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了,咱们就回黑森寨过过那世外神仙的安心日子。”
长安微微偏了偏,原想躲过他这突然又生出来的黏糊劲儿,没想到越躲反而被他逼得越近,看看自己已经退到了城墙边上,而他竟然借机一手扶着一个垛子,将自己圈锢在自己的怀抱之中了。
这姿势要说多暧昧便有多暧昧。
明明明眼人看起来都知道是两个男人,可是他们腻腻歪歪的样子就是不纯洁!
周烁连忙跟上前去,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大当家的,我有事请教于你。”说完,他一手抓住凌风的小臂,用力一扯,凌风猝不及防之下松了手,长安这才迅捷从他与垛子间钻了出来。
这画面落在了很多人眼中,其中城墙下正在推着塞门刀车的一人停住了脚步,紧紧地盯着城墙上浪荡不羁的凌风,双眼嘶嘶冒着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