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僵持间,胡刚一打帘子走了进来,一眼看见凶神恶煞的长安和李宝磊这副样子,气得怒喝:“还不给老子住手?”
军营中的男人说话一般比较粗犷,常常以老子自称。
长安这才松了手。
胡刚知道长安是大将军青眼有加的人,不敢说太重,只问:“这都怎么回事?”
长安擦擦匕首上的血迹,懒得答话。这匕首是她下山时师兄亲手交给她防身的,一直被她带在身上,被慕淙屹从山下救起之后,又在周烁那五个死囚的考验中扔给了她。此时擦着它,她心情越发复杂。
胡刚拿她没办法,只得转头问李宝磊:“你来说!”
这事儿是李宝磊挑起的,可他最后却又输了,心里正不痛快,说了不更等于认了怂,所以他也犟着不肯说。
“好哇!”胡刚气得想骂人,“你们两个兔崽子!北蒙还没来,歇阳还没去呢,你们就等不及了是吧?开始拿自家兄弟练起手来了?啊?!长能耐了是吧?常安,你也别以为自己是将军身边的人,老子便不敢拿你怎么样了,你现在在老子队里,就得听老子的!李宝磊,你个二呆子,明知道打不过,还他、妈不怕死往上凑!好!好!你们两个都给老子去外面跑圈!跑到出发时为止!”
长安一声不吭将匕首放回袖口中,率先撩起帐帘就往外跑。李宝磊也不甘示弱。
“嘿!硬气啊?!”胡刚紧跟着出去了。
那年轻人这才长呼了一口气:“唉,兄弟们,咱们这新来的什长不是个吃素的啊。”
“好了二狗子,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训练时溜号?”旁边一人说,“你训练老是找借口,过几天真上了战场,我看你怎么找借口!”
原来这年轻人叫二狗子。只见他挠了挠后脑勺,狡猾一笑:“嘿嘿,上了战场我还真想溜号了!阿秀还等着我回去和她成亲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回去成亲!”那人哼了一声。
“大江哥,难道你不想两个娃娃?”二狗子问。
那叫大江的矮个子汉子脸色顿时变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想啊,怎么不想。将军说得好,要想媳妇孩子能安稳过日子,咱们做大老爷们的就得站出来把北蒙蛮人赶出去。”
“大江哥,你们还好,你们是连都人,这北蒙怎么打也不可能打到河南边去吧?我家秀儿可就指不定了……”二狗子更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歇阳要是守不住,云慕这一带怕是没多久就得破了……”
歇阳守不守得住他们还不知道,毕竟作为最底层的小兵们,根本不知道大将军兵力是如何安排的。他们只知道大将军抽出他们一个队的人马去歇阳,怎么说看起来也有些奇怪。一个队才一百五十人,面对人家上万兵马顶什么用?
不过见大将军身边的红人常安和周烁以及御守周远尚都跟着他们,他们心底又有了些底气。毕竟,周远尚是周家嫡长子,大将军不至于让他前去遇险。
几人聊了几句,气氛低迷下来,一人忙道:“咱们出去看看新老两位什长跑得怎样了。”
这一伙人这才拥着出了帐门。
外头长安已跑得气喘吁吁。她身体本来不大好,这些年从来没有过这样大强度的训练,又一直被众师兄和双亲捧着,没受过什么苦,乍一下跑下这几圈来,便觉得眼前发黑,喘气不匀。
很快,慕淙屹那边也得到了长安被罚跑的消息。周清络道:“将军,常安的身体才恢复,怕是一下子强度很大,反而不利。要不要……”
慕淙屹淡然道:“她自己心里有数。”明知军营里苦,若不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怎敢来军营?
若是自己这一次出马护了她,那以后呢?不能每一次都护着她。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吧。
好在胡刚不过是一时气头上说的话,见长安满脸是汗,脸色有些不大好,便及时叫了停。又把两人叫到跟前训了一顿:“想想你们的家人!咱们的力气到底应该往哪里使!要是心里真是有怨愤,就在北蒙鞑子过来的时候狠狠杀他个痛快!!”
李宝磊自知理亏,不再吭声,只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长安看了他一眼,道:“一个营帐就是兄弟,你要是不服我,咱们还可以继续单挑。没必要说话阴阳怪气。”
胡刚一听她还要提起单挑,当即眉毛倒竖:“你小子,还想打架?”
长安淡然:“我不想打。但是有人一定要找我麻烦,我也不怕。”
李宝磊这才憋出一句:“留着力气多杀几个鞑子!”
长安知他这便是服了软了,也不再逼,径直绕过一帮看热闹的兄弟,回到帐中往铺上一躺,赶紧抓紧时间休息。
这才只是个开始,不过是绕着校场跑几圈而已,接下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
很快,到了出发的时辰,周烁一身锦衣出现在了队伍中,显得格外扎眼。他和长安并排去牵马,顺手将一封信交给了她:“殿下给你的,让你出发前看看,有个准备。”
长安依言拆开信封,字迹遒劲有力,潇潇洒洒,有包囊乾坤之相,海纳万物之貌,见字如见人,慕淙屹是这样的人吗?
只见信上写着:如若收服黑森寨,守城当可一用。
黑森寨?早些年长安便有所耳闻,毕竟云慕山庄虽并未掺和江湖之事,却也属江湖门派。黑森寨是歇阳径最大的山寨,平时靠打劫来往客商为生,传闻寨子中的土匪各个身高八尺气壮如牛,膀大腰圆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因此很多来往富商即便是请了镖队护送也依旧战战兢兢不敢过径,尤其是那绵延三里的一线天,不少人丧生于此。
长安将信纸放入袖中,心想:原本过歇阳径便十分不易,他竟还让她收服黑森寨?
黑森寨至少有三千人口,且马匪们各个骁勇善战,而她,不过才一百五十人。人家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一切有利条件,收服?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