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原是奔着说服她而来的,如今却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嘴皮子抬了抬,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像她说的那般,熏风殿和昌州老家都是旧居,不管哪一处,都是可以的。

若是他再执意要求将衡阳大长公主的遗体运回昌州老家,怕是这临安郡主会当众翻脸。

这一任的族长和上一任的族长性子截然不同,看得分明,也分得清形势,自然不会过于固执。

“临安郡主所言有理,只是衡阳大长公主已经嫁为人妇,虽说其身份尊贵无比,熏风殿也确实是衡阳大长公主旧居,可这世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已经嫁到了赵家,便就应该遵守赵家的规矩才是。”族长虽说想得很清楚,但心中到底还是希望能说服她的。

不说别的,就说衡阳大长公主明明是在宫里边遇刺身亡,帝后二人的态度却近乎于敷衍,纵然最后追封了个超品亲王,但还是没把赵家放在眼里。

淮北赵家和天子赵家,原本是同一个先祖,便是高祖皇帝,也和当初的淮北郡王是堂兄弟,如今宣平帝这般态度,可不就等于是在打压他们淮北赵家吗?

虽说他只是个赵家的族长,平素接触不到朝臣,也无需与贵人们往来应酬,可他身为赵家的一份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赵淑懿静静地听着族长说话,并未打岔,等他说完了,这才抬眸扫向他,“族长可还有别的话要说?”

她语气淡然,眸光却变得凌厉起来,直把族长看得愣神。

“没,没有……”对着她那凌厉的目光,族长发现自己竟不敢多说半个字。

他只是应了族里的人前来此处,能否真的劝服临安郡主,也只能顺其自然。

即便最后没法劝服,那也和他无关,犯不着和临安郡主作对。

这般想通后,族长顿时就换上了另一副脸色,连忙说道,“可是郡主有事要说?”

可他话才说完,便就有些后悔,如今形势都还没有确定,万一临安郡主当真能被他说服,那他便就是两边都得好。

可现在他话都已经说出了口,再想反悔却已是来不及,也只能这般硬着头皮迎上去。

“无事。”赵淑懿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别的再未多说一句。

族长,“……”

他都已经低声下气地讨好她了,可没想到临安郡主竟还是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

实在是气人!

族长心里气得不行,想着绝不能再这般下去,可话到嘴边,那股子气焰就又弱了下去。

众人一见族长这般怂包的模样,顿时就有些慌了,如今连族长都不愿意替他们争取利益,那他们还能找谁?

更别说这事原就有些棘手,要真的想说服临安郡主,怕是没这么容易。

“那,既然郡主无事,是否肯允了族长的提议?”族长不敢说,另一名老者便就站了出来。

这人赵淑懿倒是有些眼熟,她记得江氏吊唁那天他便来了的,还安慰了她几句。

可如今他却是来劝她的,赵淑懿眉头一皱,眼底藏着愠怒,“这位前辈,本郡主何时说过别处也无事?”

那老者闻言微微一愣,便就听到她又说,“众位不好意思,今日逢祖母过世,府里还有许多事未办,这厢便就不奉陪了。”

然后便就朝青黛吩咐道,“青黛,替本郡主送客!”

众人,“……”

临安郡主这般态度,分明就是铁了心地不愿意啊!

青黛,“……”

完了完了,她这回怕是真的得罪了姑娘,以至于姑娘对她再没耐心。

咳咳,以往送客这种事,除了身份特别尊贵的客人要她来送外,别的可都是交给蝉衣麦冬送的。

可如今蝉衣不用送客了,送客的人倒成了她。

“怎么,莫非如今本郡主还使唤不动你了?”见她迟迟未动,赵淑懿便就不悦地挑起了眉头。

青黛忽然就委屈了,心里糟糟的,抬头看了眼她便就跑了出去。

“……”众人再次看得眼睛发直。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真是没想到,临安郡主的贴身丫鬟,脾气竟有这般大!

就是当着临安郡主的面,这个叫做青黛的丫鬟,都敢无视临安郡主的话当众走人,弄得倒像她才是主子一般。

赵淑懿面色不变,可眼底却带着淡淡的无奈,到底还是她把青黛给惯坏了。

前世今生里,真正对她最忠心最好的婢女,也就是青黛,可青黛的性子向来直得很,往后她势必要与那些人争斗,以青黛如今的性子不合适。

所以她也就只有这般做,才能磨一磨青黛的性子,可这般,又会令青黛对她心生误会。

世上从无两全法,为了以后,也只能如此了。

“姑娘……”蝉衣弱弱地抬头望去,见她脸色冰冷,还以为她是生气了。

不过姑娘生气也是应该的,毕竟青黛这般举动,换了任何一位主子,也是断然无法容忍的。

“我没事,不用担心。”赵淑懿微微抬眸,眸子里全是寒霜。

蝉衣顿时就不敢再吭声了,姑娘和她说没事,想来应该是假的吧?

她在心里默默地嘀咕了句,心道近来姑娘的心思可真难猜。

早在去岁的时候,她就觉得姑娘跟变了个人似的,后来习惯了如今的姑娘,可没想到姑娘现在就又变得让人看不懂了。

青黛跑了出去,屋子里便就只剩了蝉衣,未等赵淑懿开口,蝉衣便就主动请缨,“姑娘,还是奴婢去送吧!”

从前送客这样的事她也没少做过,多一回少一回都一样。

“不用,到外边把茯苓喊进来,让她去送。”哪知她说完,就遭到了赵淑懿的拒绝。

蝉衣顿时就不敢再多说了,连忙应了声,然后就转身找茯苓去了。

茯苓一直都守在门口,见到青黛哭着跑出来,眼底闪过一抹心疼与复杂。

青黛必定是因为替她说话的缘故,被姑娘说了两句吧!

可她是真的没想到,姑娘如今就已经厌恶她到了这个地步。

竟是连青黛替她说话,也要被一同牵连。

等蝉衣出来喊她的时候,茯苓其实已经听到了,没等蝉衣开口,她便就点头说道,“我这就进去送客。”

既然姑娘是有意这般,那她便就遂了姑娘的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