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刻还在清心殿里边,沈贤妃随侍左右,皇妹进去之后,千万记得别惹恼了陛下。”想起她的性子素来冲动,冯皇后少不得要提醒她一句。
赵蓁眉头仍旧皱着,心中既复杂又不快,从前他们兄妹亲密无间,毫无嫌隙。
可如今皇兄却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与她生分了,还和姑姑成了宿敌。
更是因为一言不合,就残忍地将姑姑杀害。
她微微拧了拧眉头,尽管外边还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是皇兄所为,可她心底早已认定了这个事实。
要说是别人对姑姑下手,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姑姑的为人还不至于招恨。
真要说姑姑得罪过谁,那都是过去几十年前的事了。
“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赵蓁神色淡然地回了句,眸光里迸出一抹精光。
原先皇兄派人对她下手的时候,她心里尚且还顾念一丝兄妹情分。
如今知道了皇兄的真面目后,她若是再一味地隐忍退让,岂不是等于把自己的性命交了出去?
只可惜,往日都还好,如今她是有儿有儿媳的人,往后还想着抱孙儿孙女呢,又哪里能这般不珍惜性命?
冯皇后点点头,见她还算是和自己想象的一般态度,到底送了口气,微微抿唇说道,“你若是方才直接就进去了,必定无法得知事情的真相,我特意等在这里便就是要将真相告知与你,如何选择全在于你。”
要让她在宣平帝和衡阳大长公主之间做个选择,也确实是为难她,毕竟宣平帝是她的嫡亲兄长,可衡阳大长公主也是她的嫡亲姑姑。
最重要的是,衡阳大长公主并未加害过她,可宣平帝却处处想要夺了她的性命。
孰是孰非,孰轻孰重,相信不用让人点拨,她也能够明白的。
“我知道,”赵蓁神色未变,只轻声应了句,随后又朝四周望了眼,压低声音说道,“此事多谢皇嫂告诉,否则我这会儿进去,定然还要被懿姐儿记恨。”
任谁的祖母被人残忍迫害,心里必定都是不好受的。
更别说,这个迫害懿姐儿的凶手,正是她这个婆婆的嫡亲兄长。
若要按照辈分来说,懿姐儿还得称呼宣平帝一声大舅舅,亦或是堂伯伯。
如此混乱的辈分,赵蓁也是脑壳很疼,与冯皇后说完便又说了句,“皇嫂既然出来了便就还是不要进去了,我这就去进去瞧瞧状况。”
想着冯皇后说的那般画面,赵蓁心里根本就想象不出来,还是进去看过了才知道。
冯皇后便就点了点头,道了句“也好”,然后便就喊了浣纱过来,一道回了栖凤宫。
她二人走后,赵蓁定定地站在原地,眸光泛着些许冷意。
“公主,此事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易烟走了过来,原以为她还不知道,便就要张口与她说,“原是衡阳大长公主……”
可她才说了几个字,就见赵蓁抬了抬手,淡淡地道,“冯皇后已经告诉了我,易烟,你这就随我进去觐见!”
她倒是要看看,皇兄如今究竟变得如何模样,竟有这般狠毒!
世人都说妇人蛇蝎心肠,从来不说男子,可依照她看来,男子一旦心狠手辣起来,可不是妇人能够比得上的。
自然,不管皇兄如何的狠毒,若是此事当真是皇兄所为,那她以后便就再不会向着皇兄,也再不会惦记着二人之间的兄妹情分。
彼此之间提防着,或许才是他们兄妹最好的相处方式。
易烟眼底闪过一抹讶异,实在是长公主的态度有些不对。
宣平帝无论如何也是长公主的嫡亲兄长,此事即便是出自宣平帝之手,其实长公主也是无可奈何的。
除了袖手旁观,也别无他法。
可方才她竟然从长公主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决然,以及愤怒与失望。
这是不是说明,若衡阳大长公主一事确实是宣平帝做的,长公主就会与宣平帝决裂?
这个念头一升起,就像是藤蔓一般,在她脑海里迅速蔓延开来。
忽地,易烟正想得入神呢,就见赵蓁朝她望了过来,眸光颇冷。
“……”易烟背脊一凉,连忙低下了头。
糟了,公主该不会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吧!
没等易烟多想,赵蓁就已经从她身边越过,走了几步才说了句,“还不跟着。”
语气近乎于冷淡,听得易烟心里有些发毛,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罢了罢了,今儿衡阳大长公主出了事,公主心里不痛快,也是在所难免的。
想通了之后,易烟再抬头看,就见赵蓁已经进了清心殿,她便也连忙跟了上去。
……
进了清心殿之后,果然见到沈贤妃陪伴在宣平帝左右,赵蓁眼里就又染上了三分怒色。
即便是在天家,遇到这样大的事时,陪在帝王左右的也应该是中宫皇后才对,而不是沈贤妃这样的一个小小嫔妃!
赵蓁迈步走了过去,沈贤妃正好抬头看向这边,就撞见了她眼底的厌恶和愤怒。
沈贤妃微微皱了皱眉,暗道赵蓁这个难缠的怎么也来了。
才送走一个冯皇后,这还没消停多久呢,就又来了更为棘手的赵蓁。
沈贤妃又回头瞥了眼守在老郡王妃榻边的赵淑懿,这才朝宣平帝轻声提醒道,“陛下,长公主殿下过来了。”
纵然赵蓁贵为当朝长公主,又是天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可这也不代表赵蓁进入清心殿就不用通禀。
宣平帝一听,心里顿时就不快了,到底还是只有忍住,等赵蓁走近了才道,“皇妹怎么有空进宫来?”
姑姑过世的消息已经被他封锁了的,按理说皇妹是不应该这么快就知道的才对,可这会儿却……
想着想着,宣平帝就明白了过来,皇妹手中握着实权,在宫中安插一些耳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赵蓁原本还抱着一丝希翼,可没想到这份希翼很快就破灭,听到皇兄这般问,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难受的。
毕竟是嫡亲的兄妹,如今走到这般地步,甚至于手足相残,也是极为可悲的。
“臣妹听说姑姑在宫中遇刺身亡,不知真假,这才匆匆赶进宫来。”赵蓁抬头,眸光淡然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