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答,仍旧死死地握住老郡王妃的手,双眸冷冽。
祖母对她从来都是最好,哪怕是堂姐妹们再眼巴巴盯着,也不会把属于她的那一份分出去。
这便就是她的祖母,可如今却因为宣平帝的一己之私,早早地离她而去了。
听着身后传来德福的声音,赵淑懿便就长长地吐了口气,眸色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罢了,她如今还没足够强大到能与宣平帝抗衡的势力,暂且便就忍一忍吧!
“临安,朕听黄院正说了,姑姑当真已经走了吗?”宣平帝一进来,还没走到病榻前就“关心”地问了句。
没人注意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得意和松快。
听到这个声音,赵淑懿连剥了他的皮的心都有,恨不得立刻杀了他,可惜她到底还是没敢轻举妄动。
赵晔还没死,她又怎么能比赵晔先死?
“回皇上的话,方才臣妇见祖母醒来,还以为祖母是熬了过来,却没想到竟是回光返照,如今,如今……”赵淑懿喑哑着嗓子回道,眉宇间透着浓浓的悲戚之色。
见状,原本听到“回光返照”一词时,宣平帝还屏住了呼吸,生怕姑姑在最后关头供出了他。
可接着他又觉得自己过于小题大做了些,姑姑口不能言,手不能提、耳不能听的,又怎么可能供出他来?
于是,没了后顾之忧的宣平帝,整个人就轻松了许多,带着三分真诚地道,“唉,说来姑姑也算是朕最亲的人了,如今就这般仙逝,朕这心里委实是不好受。”
说着又劝慰她,叹道,“如今事已至此,你是姑姑生前最疼爱的嫡孙女,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能安康,切莫因此伤了自己的身子。”
接连两番话,直接把他自己给说得完美了起来,像是真的替她着想一样。
可惜,赵淑懿已经知道了祖母是为谁所害,也知道了那个事,自然不会上当。
她在心里连连冷笑,面上却做出一副感恩的模样,说了句,“多谢皇上关心,臣妇便就是为了祖母,也不会就此颓废下去的。”
她还要一点一点地瓦解宣平帝的势力,然后让他尝一尝祖母受过的苦!
不!
应该是要比祖母所受之苦,还要苦上千倍万倍才对。
“咳咳……”宣平帝原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激起了她的斗志,便就有些心虚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连着两个“那就好”,足以表明宣平帝此刻有多心虚。
赵淑懿装作没察觉一般,低着头没再吭声,反倒是冯皇后说了句,“遥想当初臣妾刚进宫那会儿,对于宫中的礼仪规矩还不是很懂,多亏了姑姑细心教导,才有了臣妾今日的模样,可怜姑姑到头来还要遭遇贼人迫害。”
“贼人”二字,冯皇后咬得颇重,倒像是有意提醒宣平帝一般。
宣平帝也确实是被吓了一跳,原就心虚得不行,这会儿更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说错或是做错,从而露了馅。
“祖母一生从不与人为恶,如今却有人这般残忍地杀害祖母,想来那人也必定是个面恶心黑的。”冯皇后和她同一个阵营,赵淑懿便就顺着接过了话茬。
身为皇室宗亲便就是这一点不好,即便是死了最亲的人,可天子尚且还站在这儿,她便就不能表现得过于悲伤,否则便就是对天子的冲撞。
天大地大,都没有天子大,这便就是道理。
“……”她虽说没有直接指出是谁杀了老郡王妃,可她这般说,宣平帝很自然地就往自己身上想了。
姑姑确实是死于他之手,赵淑懿这般猜测,他便就有一种,自己确实是个面恶心黑之人的感觉。
沈贤妃微微抬头瞥了眼宣平帝的脸色,并非是很愉快,她美眸微转便就有了主意,轻轻说道,“大长公主毕竟是皇室中人,淮北郡王府又世代为绥国效力,如今大长公主死得这般不明不白,还是应该彻查此事才对。”
沈贤妃原是想争取机会在宣平帝面前好好表现表现的,可没想到这次竟然不管用了。
她迟迟没有等来宣平帝的许可,便就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却见宣平帝脸色阴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沈贤妃就忍不住在心里纳闷儿了起来,这衡阳大长公主出了事,以往陛下又对衡阳大长公主极为敬重,如今她提议彻查此事,陛下难道不应该更高兴才是?
可如今陛下成了这般脸色,沈贤妃一时间就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难道说,陛下其实并不想此事被彻查?
可是……
沈贤妃便就皱起了眉头,说来她之前也曾听到过一些事,说的是衡阳大长公主进宫觐见之后,便就没人再见过她,再次被发现时已经是奄奄一息。
这其中最有可能动手的人,便就是陛下了。
可要真的是陛下,那这就有些……格外瘆人了。
毕竟,一个连自己最亲近的长辈都不放过的人,又如何还会对她们有真心?
一想到这个,沈贤妃便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背脊微微有些发凉。
罢了罢了,此事原就和她无关,况且淮北郡王府和冯皇后走得更近,如今出了事的人是衡阳大长公主,于她有好处才是。
“臣妾一时失言,这事原是应该交由陛下与娘娘商议才是,还请陛下恕罪。”想明白之后,沈贤妃立马就改变了态度。
顺道还拉了冯皇后下水。
果然……
宣平帝一听,便就把目光移向了冯皇后,淡淡地道,“贤妃说得没错,姑姑是在宫里出的事,原就是朕没尽到职责,如今便就由你来处理此事,不知皇后可有何高见?”
依照冯皇后和姑姑的关系,宣平帝相信冯皇后必定会偏袒姑姑,甚至是明着与她作对。
可这不过是他先前的认为而已,如今冯皇后最大的后台倒下,未必就还会多顾忌着淮北郡王府。
“臣妾以为,姑姑既然是在宫中出的事,便就应该给众人一个交代,”冯皇后面不改色地说着,又道,“最起码,应该要让淮北郡王府的人知道事情的缘由。”
最好是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宣平帝的罪行,从而废了他的帝位!
她便就是豁出去不当这个皇后,也不想继续看着他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