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那些嫔妃还想着表现一下的,可惜宣平帝说了这句,便就只有应声退下了。

片刻后,清心殿里就只剩了赵淑懿三人及黄亮。

“院正大人,祖母她……”没了外人后,赵淑懿这才上前一步,弯腰瞧了瞧病榻上的祖母。

后边一句她没问出口,可黄亮却明白她想问什么,便低低地叹了声气,点头道,“那宫人发现大长公主的时候,许是心神慌乱这才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以至于如今……唉!”

说到最后,黄亮也只剩了一声轻叹。

要是可以,不用宣平帝多说他也会尽全力救回大长公主,可依照大长公主目前的状况来说,并不乐观。

甚至可以说,已经是无力回天。

听到黄亮最后的那一声叹息时,赵淑懿眸子微微动了动,眸光越发黯淡起来。

“我知道了,有劳院正大人。”她轻轻地在病榻旁边坐下,右手轻轻地抚上老郡王妃的眉眼。

就在她赶过来之前,祖母尚且还撑着一口气,可她才赶到,祖母就已经离她而去。

这个仇,她势必要替祖母报了!

黄亮眼带同情地看了看她,知道她此刻心情必定很不好,便就拱手说了句,“还请临安郡主节哀顺变,大长公主六十高龄,已算得上是喜丧。”

多少人到了年迈之时,还未到六十便就已经过世,虽说大长公主是遭了贼人的毒手,但到底也算是活够了本。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没等到她的回复,便就轻轻地退了出去。

罢了,他还是莫要多说才好,左右临安郡主此刻也未必听得进去。

可就在黄亮转身快要迈出门槛之际,老郡王妃的右手忽然动了动,接着双眸也慢慢地睁开了。

许是长时间没有见到光亮,忽然睁开双眼还有些不适应,老郡王妃忍不住眯了眯眸子。

“……”她想开口问这是哪儿,却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声音了,嗓子还火辣辣地疼痛着,又干又涩。

便就是连她的臂膀,也只有食指能微微抬起,一双脚更是连知觉也没了。

这样的转变,令她瞬间惊醒过来,双眸睁得比铜铃还大。

可就连她的眼睛,也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算是瞎了一半。

赵淑懿是趴在她床榻边上的,自然感觉到了她发出的动静,连忙抬了头,朝黄亮喊道,“院正大人且留步!祖母她熬过来了!”

先前黄亮就已经和她交代过,依照祖母如今的伤势及中毒时间,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熬过去。

但只要祖母能熬得过来,就等于已经成功了一半,性命自是无忧的。

如今能保住祖母的性命,她就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黄亮自然也是感觉到了的,当即就转过了身,快步走了回来。

情况紧急,赵淑懿不敢耽搁半分,连忙起身让了处位置。

可即便她心里再着急,也知道这个时候催促不得,否则很容易影响了他的诊断。

对于她的这个小细节,黄亮眸子里闪过一抹赞赏,但也并未多说,只连忙坐下替老郡王妃把脉。

见状,赵淑懿和杨明尧皆是屏住了呼吸,唯有书何道皱起了眉头。

“不用瞧了,衡阳这是回光返照。”都不用他亲自过去瞧,一眼就能看出老郡王妃的不寻常之处。

再如何熬得过来,也不可能会有这般正常的面色及呼吸,更不可能会半点疼痛也感知不到。

那可是致命的鸩酒,虽说不知衡阳到底喝了多少,但要想救回衡阳,无异于痴人说梦。

黄亮,“……”

他都还没诊治好呢,就听书何道下了定论,当即就红了脸。

“大长公主已经熬了过来,便就是回光返照你也没有过多观察就下定论,如此是否草率了些?”黄亮毕竟是个斯文人,即便心有不快也没有过于愤怒,只道,“还有你又是何人?”

能跟着临安郡主及景安侯一道过来的,便就是宣平帝也没有发话,想来必定是个和淮北郡王府有关的人。

或许,更应该说是和衡阳大长公主有关才对。

问他?

书何道就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可惜他此刻心情跌入谷底,否则必定要和他争个高下的,冷冷地回了句,“我是何人为何要与你说?总之你也别再白费力气了就是。”

衡阳落得这般境地,别说徒弟心里有多难过,就是他也悲痛万分。

可衡阳逝去已经成为事实,便是他也只能坦然接受。

“……”被噎了一次,黄亮瞬间就对书何道没了好感,可当他再次替老郡王妃问诊后,眸子里充满了惊讶。

没想到,眼前这个老者瞧着没什么气势的,却是个高人。

“院正大人,我祖母她可是已经……”赵淑懿实在忍不住了,又朝师父看了眼。

其实师父方才已经说过,祖母这是回光返照,她应该信的,可她心里到底不舍得。

祖母还这般健硕,身子骨素来也不算太差,要不是因为此次忽然进宫觐见,必定还能再活个好些年。

黄亮回过头来看她,眼底闪过一抹同情,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句,“确实是回光返照,只可惜大长公主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否则还能交代一下遗言。”

身为医者,黄亮向来说话比较直白,从不藏着掖着。

赵淑懿倒也没有为难他,不知是心里难过到极致,还是真的有这般豁达,神色淡然地道,“今日之事,便就多谢院正大人了。”

说完也不再看他,黄亮便就轻轻叹了声,到底还是转身走了。

留下来,也不可能令大长公主起死回生。

待黄亮走后,清心殿内还剩他们三人,书何道就说了句,“丫头,你也莫要太伤心了,衡阳虽然走了,可这也不是你伤心就能换回衡阳来的,还容易伤了自己身子。”

他语调平静地劝慰着她,希望她不要钻了牛角尖,就像方才的他一样。

如今想来,先前他实在是有些冲动,差点就连累了衡阳。

人已经死了,总是不能再留下个“谋逆”的罪名。

“师父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多陪陪祖母。”赵淑懿没回答,反而开始赶人。

书何道心里原就难过得很,还想着能够留下来多看几眼衡阳,可没想到还没开口就被徒弟给“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