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一时间，书何道发现自己竟有些结巴了。
他是真的不想出山治病救人，咳咳，其实也不是特别不想，而是因为出山之后，免不了会见到衡阳。
虽说距离当年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可他心里始终没放下，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赵淑懿瞅了瞅他，很快就猜到了他的心思，眨眼笑了笑，“师父可是害怕随我出山之后，会遇到我祖母？”
要不然的话，师父平时都会出山打探消息，治病救人如何就不能了？
还不是因为要救的那个人是二皇子，是天家之人，也许会遇到她的祖母衡阳大长公主。
这般一想，她又觉得有些好笑，别说她祖父早就过世了，就是她祖父还没过世，师父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也断然不可能发生什么。
“谁说的？你这丫头净知道说些有的没的！”书何道一听，第一个反应当然就是打死不承认的。
可他眼底的心虚却还是被二人瞧在了眼里，又面红耳赤的，说不是怕都没人会信。
“是是是，都是我胡诌的，师父并没有害怕遇到我祖母。”赵淑懿轻轻一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书何道的脸色这才恢复了些，可接着他就反应了过来，立马反驳道，“我和你祖母曾经是至交好友，还并肩作战过，如何会害怕遇到她的？”
说完还觉得不够似的，又仰头说了句，“你这丫头要是再胡说，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仿佛像个赌气的小孩儿一般，说完还背过了身去。
赵淑懿就很无奈了，不过又觉得颇为好笑，点头说了句，“师父莫恼，我不说了就是，不过师父当真不再考虑下，随我出山救人一事？”
原先她是真没想过这事，毕竟赵硕的身子虚弱确是事实，要是能够治好也不至于前世短命。
可后来二人无意间坠落此处，遇到了书何道并拜其为师，她心里的那点愧疚就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她并不想欠任何不相干之人的人情。
“……”书何道还在犹豫，但到底没直接拒绝了，想了很久才道，“要我随你出山救那二皇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答应就好，有条件也无妨。
赵淑懿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眉眼带笑地点了头，“师父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都没问题。”
当然，要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那她就……死皮赖脸一些吧！
她笑得很灿烂，可书何道却觉得背脊凉飕飕的，咽了咽口水，“不准把我的行踪告诉你祖母，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进了邺都的事！”
想当初他叱咤江湖的时候，虽说没人能害得了他，可结下的仇家却不少。
如今他已经八十多的高龄，要是被那帮人瞧了去，被追杀是在所难免的。
可偏偏以他如今的精力，想要对付那帮人，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赵淑懿就笑了，眉眼弯弯的模样很是好看，书何道却以为她是在笑自己，登时就竖起了眉头，板着脸道，“不许笑！”
这丫头成天就知道欺负他这个做师父的，一点儿尊老爱幼的自觉都没有！
书何道朝她吹胡子瞪眼的，可赵淑懿却还在笑，过了会儿才道，“师父说的我都答应，还请师父放心便是。”
其实，就算师父不提这么一句，她也不可能透露他的行踪。
毕竟“书何道”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太响，除了那帮结了仇的，还有许多居心叵测的人。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她自然是会替他隐瞒下的。
见徒弟答应了，书何道这才放心，正要开口说呢，却又觉得还少了什么。
“师父可是还有其他条件？要是有，只管说来。”赵淑懿瞅了他一眼，为了能让他顺利出山救赵硕，多答应几个条件也无妨。
被说中了心思，书何道老脸一红，可还是厚着脸皮点了头，“那我可就说了，我随你二人去了邺都之后，可得替我找处好点的客栈，差了的没意思！”
邺都那般繁华的地方，他都多少年没去了，很是想念那儿的美食。
二人，“……”
还以为他要提什么条件呢，居然是为了这个！
“我有一处四进的院子，正好就在热闹的掷金街上，到时候师父直接住进去就是了，何必多费心思住客栈，也不安全。”她脸上带着笑，口口声声都是为了他着想。
书何道一听不用住客栈，还能住在热闹的掷金街上，顿时就满足了，满口应下，“那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他便就继续吃起凉粉来，可赵淑懿却看了眼杨明尧，眼里透出三分笑意。
“师父必须答应我一个事儿。”见他吃得很香，赵淑懿都有些不忍心打扰，可还是说了。
书何道头也没抬地回了句，“啥事儿？”
只要不是让他上天摘月亮、摘星星之类的，别的都好说。
赵淑懿就抿了抿唇，低垂着眼眸说道，“我救赵硕是为了将冯皇后收为己用，治好赵硕是必然的，可若是彻底治好了他，难保冯皇后不会过河拆桥。”
她必须为自己提供一条可走的退路才行。
书何道吃着凉粉的动作就顿了下，抬头看了她好几眼，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不愧是我书何道的徒弟，做人做事就应该如此！”
凡事留一手，总是没错的。
原本赵淑懿还以为师父会觉得她心狠手辣呢，没想到师父竟这般支持她，顿时心里的担忧就全没了。
“师父说得是。”她笑着点头，这个道理就好比“做人留一线，往后好相见”一般。
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反倒把杨明尧给晾在了一边。
不过想起书何道是阿淑师父，又是这般高龄，他也就不那么介意了。
又过了许久，做好的薜荔冻尽数被消灭，看了眼不早了的天色，三人匆匆收拾了下，便就踏上了回府的路。
从崖底上去的路并不好走，许多次赵淑懿都差点脚滑摔下去，还好有杨明尧在她前面拉着她。
等书何道都已经到了崖顶时，赵淑懿二人还在半山腰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速度还是很慢。
对此，书何道又一次后悔，觉得自己这般绝顶聪明的人，怎么就收了赵淑懿这样一个笨丫头做徒弟呢？
唉，一定是他当时被美食冲昏了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