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烟哽咽着点头,起身后又扑进了谢夫人怀里,却未吭声。

谢夫人只当她是过于伤心,便轻轻地替她抚背,说了句,“好了袖姐儿,咱们进去吧,可别让大殿下等太久。”

原本一直处于看戏状态的赵煦,此刻听她提到了自己,这才开了口,“谢夫人放心,袖儿也实在是太过思念了,本殿下如何会舍得怪罪?”

说着又将袖烟轻轻地拉了过来,搂着她低声安慰。

这一幕落在谢夫人眼里,却是无比的刺眼,毕竟袖烟并非是她的亲生女儿。

反倒还是她夫君的亲生血脉,想到这个她就无比头疼了。

“袖姐儿前些日子才认祖归宗,如今这才过了多久,又要嫁人,我这心里也实在是舍不得她。”谢夫人掏出了帕子,假装抹起眼泪来。

袖烟见了她这般,忍不住在心里发笑,要说谢夫人会真心为她好,这个她是断然不信的。

可就像郡主说的那般,这场戏里最可怜的不是她,该是这位谢夫人。

原以为是和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不想却是个强迫女子的色徒,更不是心目中的那个正直清官。

这般的打击,并不比她对谢询的恨意浅,甚至还要超过许多。

所以,只要谢夫人面上不和她为难,她也乐意和她演一出母女情深。

赵煦今儿领着袖烟过来,一是为了让袖烟能有个好出身,二就是为了能让众人信服。

这说认女就认女的,那些个自命清高的人士,必定是不信的。

可如今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带了袖烟过来,二人一见面就是熟稔的模样,难免会让人心生困惑,觉得她二人原就是相识的。

果然……

便就有位老者忍不住站了出来,问道,“大殿下、谢侧妃,草民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赵煦便很大方地抬手,说道,“今儿本殿下心情颇为不错,你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便是。”

到底是得了美人儿的,事情又能这般顺利地解决,赵煦心情焉能有不好的?

老者便放了心,张口便道,“草民听闻,这谢侧妃原是百花楼的头牌姑娘,虽说皇上已经为大殿下和谢侧妃赐了婚,可草民并不曾听说过谢侧妃认祖归宗一事,如何就与谢夫人以母女相称了?”

这老者问出的话,正是其他人所想知道的,纷纷不明白,袖烟到底是什么时候认的谢家为父为母。

这要是真的,原本是应该举行仪式的才对,可谢家这些天压根儿就没动静啊!

“是啊大殿下,草民也从未听说过,还请大殿下解惑一二。”另一个人也附和道,面上尽是困惑之色。

可若是有人观察得仔细,便就能发现,这人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

赵煦素来自大惯了的,从昨日到今天,他原就因为这事烦心,如今又听到别人这般问,不由说了句,“袖儿自然是已经认祖归宗了的,若是没有,谢夫人又如何会喊她为女儿?”

这倒是事实,可众人还是不明白,毕竟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些。

眼看着众人没全信,大皇子又不愿解释,谢夫人便说道,“你们有所不知,正是因为我这女儿从前落难过,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才会这般低调行事,也是不想令她太难过了。”

“落难”二字用得极为巧妙,可这些人哪里会信,只在心里冷笑一声罢了。

要是说沦落风尘就是落难的话,那除非袖烟真的是谢询之女,可如今却不过是空口白牙,叫他们如何肯信?

“可是谢夫人,我听说这袖烟一直都在百花楼,便是这两日也身处百花楼,这又如何解释?”老者显然是不信的。

“……”谢夫人脸色就有些绷不住了。

这个她哪里知道,毕竟,袖烟确实是昨日才离开百花楼。

众人一见她这脸色,议论声顿时就更大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听着人群中越来越多的议论声,谢夫人心里便有些慌了,可袖烟却在这时候开口,淡淡地道,“这位老者可有亲眼见到?若是没有的话,又是从谁那儿听来的呢?”

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要是无凭无据的,便就是污蔑。

这对文人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我,我自然是,自然是……”老者一听,那张老脸顿时就红了,支支吾吾的,可就是说不出来。

他哪里是亲眼所见的,毕竟百花楼那种地方,可是个肮脏之地,他身为文人,如何能去得?

可他既然不是亲眼所见,偏偏又说不出是从哪儿听来的。

“自然是道听途说,并不曾亲眼见到过,”袖烟轻轻勾唇,又道,“且还是人云亦云,连消息到底是谁放出来的都不知道,我说得可对?”

前些天她确实是留在了百花楼,可她早已有预谋,又如何会给旁人抓住把柄?

能证明她确实身处百花楼的,也就只有谢怜,可惜谢怜成了她的管事姑姑,被困大皇子府出不来。

听到她这般说,虽说是对的,可老者哪里有那个脸认下,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你莫要胡说,纵然你如今身为皇子侧妃,可说话也得讲究真凭实据,我必定是亲眼所见才会如此说!”

身为文人,竟为了一己之私扯了个谎,老者心里羞愧不已。

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他说,其实他根本就没见到过。

“何时见到的我?”袖烟并不着急,反倒脸色分外淡然,“我只记得,这段时间我从未再去百花楼,一直都待在谢府,唯有昨日去了百花楼。”

她故意没把话说完,引得那老者上钩,张口就道,“我就说!你果然是还待在百花楼的!说什么认祖归宗,纯属胡诌!”

袖烟便道,“那依你的意思,是昨儿在百花楼见到过我?”

不知为何,见到她的目光,老者竟有几分心虚,可还是点了头,“正是!”

袖烟也了解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可我昨日去百花楼,原是因为知道大殿下要去,这才与母亲说了声,过去了一趟,况且我去的时候,并无人知道,你又是如何见到的?”

“……”一听,老者脸色顿时又红又白的,总算回过了神来。

她这是给他挖了个坑,引得他往里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