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祖母是为了我好,那我又如何能辜负了祖母?”赵淑懿面容阴郁,唇角微勾。

茯苓最是害怕见到她这般,便劝了句,“老祖宗不让回,夫人就还是先进去休息吧,或许下午就肯了呢。”

这未成年的孩童过世,确实是容易冲了喜煞,可老祖宗的做法也确实不妥。

那可是姑娘的亲弟弟,便是再凶险也该让姑娘回府一瞧。

赵淑懿摆了摆手,脸色越发难看,便听杨明尧轻轻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午膳时再过来便是。”

茯苓三人面面相觑,知道姑娘心里不痛快,便有没多想,应声退下了。

杨明尧轻轻地扶她往房里走,眼眸微微暗了暗,但没吭声。

她此刻必定……更需要静一静心。

……

郡王府。

前段日子因为不得空没来的赵煦,今儿听说了赵北庭过世,便立马领着人上门了。

老郡王妃已有许久不见外客,如今见他登门,便出了屋。

“姑婆。”在老郡王妃面前,赵煦性子还是有所收敛的。

可他说完便扫了眼周遭的人,见到柳嬷嬷和菖蒲都在这儿,不由问了句,“表弟过世的消息,侄孙也有所耳闻,前些日子侄孙被父皇派去了江南,昨儿才得以赶回来,还望姑婆莫怪。”

他原就生得讨喜,白净俊美的,老郡王妃原先也是出于这个,才对他格外喜欢几分。

可后来经过一系列的事,再让她对他像从前那般,委实难做到。

如今又见他这般能说会道,老郡王妃心里却没那般欢喜,反而有些平淡,只说了句,“你是皇子,又是皇上的长子,忙碌也是在情理之中,相信江氏九泉之下,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除了这番冰冷的话,多余的一句也没有。

赵煦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可很快就又带上了悲容,叹道,“说来表弟也真是令侄孙汗颜,侄孙母妃前些日子病逝,到了如今侄孙才得到消息,可侄孙却没有表弟那般勇敢,做不到追随母妃而去。”

才说完,就见老郡王妃脸色大变,满眼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嫮儿如何就过世了?!”

分明前些日子她还让人给嫮儿送了衣食那些,又请人多加关照,便是嫮儿身子再羸弱,也不可能说过世就过世了。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故!

赵煦抿着嘴,一副颇为难受的模样,柳嬷嬷少不得说道,“大殿下有话只管说便是,若惠妃娘娘当真……,公主也必定不会不管的。”

那句“病逝”,在柳嬷嬷喉咙里打转了两圈,就是说不出口。

柳嬷嬷开了口,老郡王妃便没有再开口,只是也默认了。

“原本父皇不让侄孙与您说,就是怕您伤心难过,”赵煦装作一副沉痛模样,叹了口气,“母妃生前最惦记的人就是姑婆,如今母妃病逝了,父皇虽说嘱咐过,可侄孙还是忍不住说了。”

听到是宣平帝下令保密的,老郡王妃的脸色都阴沉了些,压抑着怒火说道,“你母妃毕竟曾贵为惠妃,即便后来被废,可终究也是皇子的生母,她病逝了,如何能秘而不宣?”

语气听着颇有些平淡,可赵煦听得出,她这是发怒的征兆。

宣平帝屡次为难他母妃,打着照顾他母妃的名义,将母妃关进了冷宫中,可到头来却是母妃“病逝”的消息!

赵煦心中不忿,奈何宣平帝权力滔天,他能找的也就只有姑婆大长公主。

“还请姑婆息怒,父皇这般做想必也是有他的缘故,”见到老郡王妃生气,赵煦便连忙劝道,“况且母妃早已被废,地位连宫中的女婢还不如,父皇不愿意为母妃发丧,也是能理解的。”

直到此时,老郡王妃才抬眼打量他,见他神色稍显慌张,说话又句句不离宣平帝,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侄孙,是想借她的手,来为嫮儿报仇。

“你不用劝我,嫮儿到底是我赵家的血脉,如今她病逝了,便是皇上不愿为她发丧,赵家人也要上折子,请回她的尸身才是。”老郡王妃脸色又缓和了下来,心里的冷无人知道。

和懿儿一般,嫮儿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如今骤然离世,又是不明不白“病逝”的,她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

可她再难过,嫮儿也已经过世,此事又涉及到宣平帝,淮北郡王府的实力大不如前,她不能贸然出手。

赵煦一听,和他心里原本想的完全不同,便有些着急了。

姑婆不是最疼他母妃的吗?

怎么如今听到他母妃过世,却还能这般从容?

赵煦不能理解,还要开口再说两句,便就听到老郡王妃淡淡地道,“你先回去吧,今儿到底是庭哥儿的头天,我不便进宫,等明日再说吧。”

“……”赵煦顿时就愣住了,压根儿没想过姑婆能这般淡定。

原本他就不是为了赵北庭上门的,而是想借着母妃的事,趁机拉拢姑婆,收为己用的。

可他哪里想到,姑婆对母妃病逝竟如此漠不关心!

“姑婆说得是,倒是侄孙一时忘记,侄孙今儿原也是为了表弟的事来的,”赵煦心里不甘,不愿此时回宫,又道,“表弟素来得姑母的疼爱,如今姑母过世了,表弟便也追随姑母而去,这份心实在是难得。”

“男子汉大丈夫,却连这点小小困难都越不过,谈何难得?!”岂料,赵煦才说完,就见老郡王妃沉下了脸,语气颇为不快。

赵煦,“……”

怎么他今儿说什么都是不对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老郡王妃就又开口了,斥道,“郡王府养他这般大,他却丝毫不知珍惜,自贱性命也就罢了,偏偏还将自己说得如此高雅,我赵家没他这样的嫡孙!”

一句比一句怒火更重,听得赵煦一脸茫然,姑婆如何这般生气?

便就是赵北庭不珍惜性命,可到底也只是个孩童,过于思念亡母,做出那般傻事也能理解。

可他怎么觉得,姑婆是无比厌恶赵北庭的?

“罢了,与你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你且回宫吧。”许是察觉到他的心思,老郡王妃便没再往下说,面容瞧着颇有几分哀戚。

赵煦始终觉得困惑,但到底没有多问,只想着回去后再查便是。

“侄孙告退。”拱手说了句后,赵煦便被菖蒲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