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吉日定下后,六礼也依次走完,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为她添妆的日子。
绥国但凡有女子出嫁,平时与其交好的,这时都会添妆,赵淑懿贵为临安郡主,又是淮北郡王府的嫡女,为她添妆的人自然不少。
便是平时没多少交情的,这个时候也会主动上门添妆,也有交一个善缘的意思。
毕竟,她要嫁的人是长公主嫡子,还是景安侯的身份。
也因此,淮北郡王府添妆这一日格外热闹。
可原本赵淑懿要嫁人,像这样的日子应该由江氏来主持,但江氏已经“被送到庄子上养病”,这一年来也没见到她,今儿不出来也不会有人怀疑。
如今秦氏也被禁足,早先秦氏还派了人出来递话,说是想给赵淑懿添妆,实则是想出来,却被老郡王妃拦了回去。
想添妆是好事,但并不一定就需要出院子,派个人送过去就行。
秦氏听到老郡王妃这样的回话,气得一整天都吃不下饭,丫鬟们更是小心翼翼地伺候。
……
今儿来的大多都是邺都有头有脸的人家,蔡氏生怕自己招呼不周,还特意喊了赵淑蕙一道出来帮忙。
二人陪着那些女眷们寒暄闲聊,和赵淑懿年龄相仿的,自然就去了赵淑懿房里,送上自己为她准备的添妆礼。
赵淑懿今儿还特地换了身新衣裳,还是茯苓执意要求的,说是大喜日子得有个新气象。
今日第一个来的是邹熙瑶,两家已经是姻亲,她来得早也不会有人说。
“邹姐姐,”赵淑懿笑着迎她过来坐下,说道,“原本我还想着,会是邹姐姐先嫁过来呢,到时候我还可以领着邹姐姐四处转转,哪儿想祖母太着急,不肯让我在府里待着了!”
邹熙瑶一听,抿嘴无奈一笑,“你呀!谁不知道大长公主最疼的就是你了,虽说是仓促了些,可大长公主必定是有原因的,往后你嫁过来,咱们两个也算能秉烛夜谈了。”
其实当她知道这个消息时,她也震惊了许久,赵二妹妹都还没及笄,大长公主就舍得让她出嫁。
这事儿在邺都里,不知掀起了多少风浪,许多人都在猜测着,觉得是因为上回大长公主在宫里遇刺的缘故。
从前所有人都觉得,赵二妹妹会嫁给大皇子,包括柳惠妃的态度也是赞同的,可谁能想到,赵二妹妹最后居然嫁给了她表哥。
这也算是……造化弄人了。
邹熙瑶微微低眉,在心里轻叹一声,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大长公主心里始终放心不下,这才着急让赵二妹妹出嫁的吧。
“是呢,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到时候我去邹姐姐那儿蹭吃蹭喝的,邹姐姐可别嫌我烦人,撵我走才是。”赵淑懿装作没发现她的异样,轻轻笑着。
邹熙瑶敛了敛心绪,这才抬眸看向她,“瞧瞧你说的,我哪里就会撵你走了呢?”
说着,她又想起姑母和她说的,问道,“我听姑母说,等你嫁过来后,就要和表哥一起搬到景安侯府住,可是真的?”
原本,她还以为赵二妹妹会和她们一起住在长公主府呢。
或者是表哥回了安国公府,赵二妹妹也随着回安国公府。
赵淑懿点了点头,并没有隐瞒,“长公主确实是这样说的,杨五哥从小住在长公主府,原本我也是以为会住在长公主府,可后来皇上另外赐了府邸,长公主觉得空着浪费,便让我二人到时候搬过去。”
原来是这样,邹熙瑶轻轻地点头,不过心里还是羡慕的。
多少女子嫁人之后,最不愿的就是和公婆同住,毕竟短时间还好,这时间一长,矛盾也自然就多了。
“还是赵二妹妹福气好。”邹熙瑶抿嘴一笑,眼里不无羡慕之色。
赵淑懿也笑,面上带着几分羞怯,“是啊,我也觉得是我运气好,能遇到长公主这样好的婆婆。”
“啧啧,阿懿你这都还没嫁过去呢,就张口闭口婆婆了!”
她才说完,外头就传来柳锦姣的笑声,听得她面红耳赤的。
这般的话,也就柳锦姣和她熟悉,能说得出口,换了别人,她定然是要不高兴的。
邹熙瑶侧头看向柳锦姣,笑着朝她招手,“来了就快进来坐下,赵二妹妹脸皮薄,你要是再说两句,怕是她都要无颜见人了。”
下意识地替她说话,柳锦姣不禁多看了眼邹熙瑶,笑道,“瞧瞧,邹姐姐也是呢,还没嫁过来,就开始替未来小姑子说话了呢。”
邹熙瑶听了,耳根子微微泛红,伸手就去捏她的脸,“你这个促狭的丫头!”
郡王府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姑母都已经告诉了她,虽说她未来婆婆秦氏暂时没被休,但谁也说不准,没准儿哪天大长公主就休了秦氏。
不过郡王府的爵位还是落到了赵北岩头上的,这一点大长公主也和姑母保证过,况且赵家三房也没有男丁,所以她是一点也不担心。
秦氏那个未来婆婆既然不省心,便是换了也无妨,左右赵二妹妹这个同时又是表嫂的小姑子,没有变就成。
看着邹熙瑶和柳锦姣闹成一团,赵淑懿倒是乐得轻松,笑着道,“行了行了,再过会儿还有人来,你二人再闹下去,怕是让人看笑话呢。”
柳锦姣一听,柳眉倒竖,颇为霸气地道,“谁敢笑话我!”
她天生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方才那般打趣,也都是因为心里不大舒服,毕竟阿懿要嫁人了。
这女子一旦嫁了人,往后再想要像未出阁那般,怕是很难了的。
赵淑懿连连点头,咯咯笑道,“不敢不敢,阿姣最是霸气了!”
“那是!”柳锦姣丝毫不谦虚,脸上带着笑,却没那般愉快。
忽地,柳锦姣就正视起她来,盯着她看了许久,眼泪就流了下来。
“阿懿……”柳锦姣声音微有些哽咽,看得赵淑懿吓了一跳,连连将她抱住,轻轻地安抚道,“阿姣你别哭,我不说你霸气了,以后都不说了。”
可柳锦姣却摇摇头,带着哭腔说道,“往后你嫁了人,我再想这般随意地找你玩儿,可就不能了。”
一听,不仅是赵淑懿沉默了,便是邹熙瑶也沉默了。
女子最大的悲哀又何至于此,嫁了人之后,就要事事以夫为天,她们何曾有过自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