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蓁心里颇为犹豫，其实十九那天确实是极好的，就是要耽搁的时间太长了。
赵淑懿是她最满意的儿媳人选，况且儿子也中意，自然不愿节外生枝。
“下个月的黄道吉日并不多，除去十九便只有十六，”老郡王妃拧着眉头，眼里的笑意淡了些。
她原本是不想让孙女早早出嫁的，奈何她的身子不争气，也只有妥协，可赵蓁这般分明是欺人太甚。
今儿已经是初五，要是这个月内将孙女嫁过去，那岂不是很仓促？
好歹也是她郡王府的嫡女，又是堂堂郡主，无论如何也不能草率出嫁。
像是察觉到老郡王妃有些不快，赵蓁原本还想说下个月初三，此刻连忙改了口，“是我考虑得不周，下个月十九确实不错，但就是瑶姐儿也在十九这个日子，总要避开些更好。”
虽说不是同一个月的，但全挑在十九算什么事儿？
老郡王妃脸色这才好了些，想了想才道，“你说得也对，岩哥儿和瑶姐儿是定在十九，那懿儿和尧哥儿便定在十六，你觉得如何？”
其实要说定下婚期这事儿，原就是应该尊重女方意见的，此刻老郡王妃已经让了步，赵蓁也没必要再坚持，便道，“十六这个日子确实好，原先我也是考虑过的，既然姑姑也觉得好，那便定在下个月十六吧。”
见赵蓁总算没再坚持，老郡王妃心里满意，虽说还是不舍，可这也是迟早的事，便点了头。
两家聚在一起，很快就敲定了二月十六这个黄道吉日。
蔡氏站在一边，她并非是懿姐儿的生母，参与到底不方便，脸上带着淡淡的尴尬。
……
梧桐居。
赵淑懿不方便过去，自然也就不知道二人说了哪些，便让白微过去替她打听。
赵蓁心满意足地从德宁堂出来，瞥了眼远处，这才回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和祖母都说了哪些？”赵淑懿见到白微回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微面色有几分古怪，犹豫了下，开口说道，“长公主今儿是来与老祖宗商量婚期的。”
这个她知道！
“别的呢？具体都说了些什么？”赵淑懿有种不好的预感。
“长公主她……”白微不知该怎么说，姑娘还没及笄，就要嫁人了，这个要她怎么开口？
见白微吞吞吐吐的，眼里还颇带着点同情，赵淑懿嘴角一抽，“可是定在下个月？”
她才说完，就见白微惊讶地抬头，说道，“姑娘怎知是下个月十六的？”
“……”赵淑懿翻了个白眼，她知道下个月，却没猜到是十六。
上午祖母分明说的是下个月十九，那就是长公主不满意，二人又重新商量的日子。
白微尴尬地挠了挠头，讪讪笑道，“姑娘莫要担心，左右离下月十六还有一段日子呢。”
是啊，还有一段日子。
赵淑懿在心里轻叹，她倒不是担心，只是没想过这么早嫁人罢了。
忽地，她又想起祖母这两日的变化，凝眉说道，“我让你查的另一件事，进展如何了？”
这郡王府里大部分都是祖母的人，若是祖母有心瞒着她，她想要查明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白微面上的尴尬瞬间消失，正色回道，“德宁堂的人瞧着像是风平浪静的，可属下却发现，老祖宗这两日一直在服用汤药，药渣是由柳嬷嬷亲手处理的。”
服用汤药？
祖母才受了伤，太医们开了方子，这并没有哪里对不上。
可赵淑懿还没开口询问，就听白微又道，“属下认得些药材，发现那被偷偷倒掉的药渣，和太医开的方子不同，应该是老祖宗让柳嬷嬷另外抓的药。”
另外？
赵淑懿双眸倏地一紧，连连问道，“那些药渣呢？可知道到底是哪一类的吗？”
果然……
她就知道祖母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想让她知道，原来真的是生了病。
这病……怕是还不小。
白微目光闪躲了下，显然是已经知道了的，赵淑懿便道，“你只管说出来，不用担心。”
虽说姑娘已经说了让她不用担心，可白微还是有些犹豫。
大长公主得的可谓是绝症，便是告诉了姑娘也没用，想来大长公主之所以瞒着姑娘，也是因为怕姑娘担心。
“白微！”她越是不说，赵淑懿心里就越是不安，提高了声音，语气带着几分不快。
白微咬了咬牙，到底还是说了，“姑娘，老祖宗得的是消渴病。”
说完，白微便低下了头，眼睛不敢去看赵淑懿的脸色。
“消渴病……”赵淑懿喃喃道，眸光有些涣散，久久没有吭声。
消渴病她是知道的，宋夫子曾和她提起过，此病发作时，多数病人都会出现多饮、多尿、多食，及消瘦、疲乏、尿甜等症状。
宋夫子还和她说过，倘若有人患了此病，基本就只有等死了的，这是个绝症。
赵淑懿眼角泛酸，这些天祖母越来越瘦，吃得也越来越多，可她却半点没有发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
原来，祖母竟是患了消渴病！
“姑娘，虽说老祖宗得了消渴病，但也不是不能医治的，不过是要一直用药罢了。”白微见她忽然就不说话了，神色悲伤难过，硬着头皮劝道。
赵淑懿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虚弱，“你不用哄我，这病我是知道的。”
她这样一说，白微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事实上，得了消渴病的人也确实是没救了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祖母既然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便装作不知道。”赵淑懿轻轻说着。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却是带着淡淡自嘲的笑。
原以为她重活一世，能够守住祖母，不会再让祖母早早地过世。
却不想，命运总是喜欢和她开玩笑，在她总算除了江氏三人的时候，祖母却得了绝症。
“姑娘……”见到姑娘这副样子，白微忽然就有些担心。
“我没事，”赵淑懿朝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你先下去吧，这事暂且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消渴病虽说是绝症，可她未必就找不到方法医治，这世间这么大，总能找到办法的。
即便是不能彻底治愈，那她也要试一试，让祖母多活几年也是好的。
白微偷偷抬头看了她一眼，到底没有再劝，悄悄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