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懿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走过去把信捡起，拍了拍信封上的雪，搓了搓手，快步走回了屋子里。

正巧青黛夜里起来要小解，见到姑娘回来，便迎上去替她解下斗篷，却觉得这件斗篷有些眼生，问了句，“姑娘，这件斗篷好像不是咱们院儿里的。”

姑娘的斗篷都是她们保管的，哪件有哪件没有她最清楚。

赵淑懿有些心虚，这件斗篷当然不是她的，找借口应付，“原是我方才出门时，觉得有些冷回屋找了这件，许是祖母以前替我定做的吧，搁在那儿太久忘了也说不定。”

这么牵强的理由，青黛显然是不信的，撇撇嘴倒是没再追问下去。

可她转头又瞥见姑娘手里捏着的信封，睁大了眼睛，“姑娘方才出了院子吗？”

见她盯着自己手里的信封，赵淑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声些，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不成？”

这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是不允许未出阁的姑娘出门的，说是怕有邪祟入侵。

青黛了解地点点头，脸色憋得通红，赵淑懿这才放开她，装模作样地说道，“方才外边有人扔东西进来，我便出门看了看，在雪地里捡到的这封信。”

说着还把信封拿过去让她看，青黛看了眼，信封上果然沾了雪花，这才相信，再想瞄一眼时，姑娘又不给她看了。

见青黛伸长了脖子，赵淑懿很无奈，扯了扯嘴角，“把那件斗篷放屏风上晾着，记得明儿你一个人进来，收好了斗篷再让其他人进来。”

“啊？”青黛愣愣地抬头，不过就是件斗篷，怎么姑娘却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

她脸上写着困惑，赵淑懿没多解释，说了句，“还愣着呢，明儿还得过去请安，拿了红包也分你一个。”

听到有红包拿，青黛立马就选择忘记这事，把那件黑色斗篷放到屏风上，又打了水进来伺候她梳洗，这才把煤油灯吹灭，端着水盆出去了。

赵淑懿侧着身子蜷缩在一角，厚厚的被子被她卷得不成样子，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思绪眺向远方。

过了子时，外边无数的钟声敲响，这意味着这一年已经过去，新的一年也已经到来，家家户户都开始放炮仗，据说是除旧迎新。

炮仗过后，又有三三两两的孩童还在外边溜达，时不时地放几朵小烟霞出来，美得如同怒放的牡丹般。

赵淑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过了许久才隐隐有几分睡意，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

……

夜里，青黛惦记着姑娘交代过的，早早地就起来伺候她梳洗更衣，又在小几上用了几块糕点垫肚子，二人这才匆匆赶往德宁堂。

今儿是初一，是要到庙里上香的，不过在这之前，众人还得坐在一处用早膳。

早膳吃的是昨儿夜里众人包的饺子和汤圆，是用糯米和黑芝麻做的，也称为元宵。

又因为今儿是大年初一，长辈通常都是要给晚辈压岁钱的，包在一个小小的红包里头，每个人挨个上去说吉祥的话，然后就能得到一个红包。

如此下来，一整个早上赵淑懿都得了好几个大红包。

赵淑潆凑过来看她的红包，笑眯眯地道，“二姐姐，今年的红包比往年的多了好多呢！”

每个孙女都是领一样多的红包，为了公平起见，里头的数额也都是相同的，省得过个年还要为了红包吵起来。

说完了讨彩头的吉祥话，再领完了红包，也就由家里的最高男性长辈祭祖，祖父已经不在，二叔又在边疆，自然就轮到了四叔。

其他人都被赶到了内堂里等着，等到四叔点燃了炮仗，炮仗炸得满天飞，噼里啪啦地响了过后，她们才能出来。

因为还要去寺里上香，她们起得比较晚，头香肯定是抢不到的，便只有在早膳上下功夫，众人吃得都比较快。

要出门之前，每个人就开始焚香，然后就是沐浴更衣，换上一整套崭新的衣裳和首饰。

她们准备好后，马车也已经停在了府门前，因为去的是云来寺，所以不论男女都坐的马车。

马车在公道上缓缓行驶，今儿是正月初一，云来寺又是闻名遐迩的寺庙之一，去的人必然很多。

赵淑懿等人到云来寺的时候，锁凤台下面已经挤满了人，柳嬷嬷扶着老郡王妃从马车里下来，众人便跟着老郡王妃徒步走上去。

几人到了锁凤台的时候，老郡王妃让柳嬷嬷把香和黄纸拿出来分给大家，每人一份，由老郡王妃带头，朝锁凤台边上的土地公公行拜礼。

往上还有许多处要拜的地方，每到一处都要停下烧香拜佛，一行人走走停停，待到了山顶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

赵淑懿还好，赵淑潆几个已经是累得接不上气，在原地歇了歇脚才继续往前走。

“你这皮猴儿，倒是不累！”老郡王妃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了句。

赵淑懿吐吐舌头，笑得眼睛都弯弯的，“祖母这是夸我呢！”

又说了两句，老郡王妃便领着众人进了大雄宝殿。

云来寺的大雄宝殿里站满了人，男香客女香客各站一边，轮到赵淑懿跪拜的时候，站她左边的正好是赵长侯。

“表妹也来拜佛。”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可惜赵淑懿并没搭理他。

祖母这会儿已经去了外头，她又是最后一个跪拜的，没人会注意到她。

赵淑懿朝佛祖行了拜礼后，便跟上众人，赵长侯皱皱眉，原本想跟出去的，奈何这里人太多，根本挤不出去。

这个表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到他就跟见了鬼似的。

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俊脸，心道他长得也不算很丑啊！

赵淑懿可没功夫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出了大雄宝殿往前走，就是大雄宝殿前的那口香炉，说来这口香炉也是有许多个年头了的，相传，这还是前朝开国皇帝命人打造的。

这一晃就已经过去了几百年。

老郡王妃带着众人朝四周行礼，又往那口香炉里扔香，赵淑懿知道这是拜的天地八方的神仙。

等拜完了所有的后，老郡王妃又让众人留在寺庙里用着素面再回府。

赵淑懿平时的胃口就不大，早上又吃了饺子和汤圆，这会儿也就吃不下太多，勉强扒了几口就放下了木筷。

用过素面后，老郡王妃又在方丈主持的安排下进行诵经念佛，赵淑懿才跪坐下，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恨意。

可她扫了眼四周，却又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