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封霓云的葬礼结束后,陈俊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一向工作狂的他甚至多天不去公司,直到陈俊生的助理万般无奈之下找到费夜鹰询问,费夜鹰才知道这件事。

立刻放下了手头的所有事,费夜鹰驱车径直赶到了陈俊生的家,在公寓门前敲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开门。费夜鹰沉吟了一下,按照陈俊生以往的习惯,顺利在门口的脚垫下找到了备份钥匙,缓缓打开了门。

刚一踏进去,一股浓烈的酒味便迎面而来。费夜鹰皱了皱眉,四下环顾,公寓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整个房间犹如一个巨大的垃圾堆,满地都是酒瓶和烟头,一片狼藉。

等到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费夜鹰终于看清了瑟缩在角落的陈俊生。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颊和下巴已经长出了胡须,看起来苍老了好几岁。看到陈俊生的模样,费夜鹰的心瞬间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攫住,几乎要窒息。

强忍着内心的情绪翻涌,费夜鹰一步步走近,轻轻蹲在了陈俊生面前。或许是受到了声音和刺激,陈俊生神情恍惚地抬起头,目光散乱在不知名的某处,一言不发。

“陈俊生。”费夜鹰喉咙滚动,艰难地开口,“站起来。”

陈俊生置若未闻,仿佛将自己与外界隔绝了一般,丝毫不为之所动。见状,费夜鹰“噌”地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走到落地窗前,一把将厚重的窗帘全部拉开。

一瞬间,明亮夺目的阳光迫不及待地窜进了房间,无尽的黑暗顿时无处遁形,灰尘在阳光中明明暗暗地漂浮着,像一具具腾空的尸体无处安放。

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了眼睛,陈俊生颓唐地低下头去,眉头微蹙,看起来十分痛苦。

“陈俊生,站起来!”费夜鹰此时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丝愠怒,他清楚地知道,如果这一次陈俊生一蹶不振,那么从今以后他都将再也站不起来。

“夜鹰……”陈俊生抬起头来,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盈满了泪水,顺着憔悴苍白的瘦削脸颊缓缓滑下,“我睡不着……我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霓云流着眼泪的脸庞,一遍遍问我为什么没有救下来她,问我为什么这些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费夜鹰感同身受,只是默默地听着,并不阻止陈俊生的宣泄。有些痛苦只有说出来才能得到释放,他怎么会不懂。

“这几天,无论我尝试什么样的方法,都无法赶走我脑海中的声音。”陈俊生崩溃地撕扯着头发,“我只有用酒精才能暂且麻痹自己,可是现在,连酒精都不管用了。”

陈俊生苦笑着,想从身旁的一堆酒瓶中寻一瓶未开封的酒,可是发现最后一瓶也早已被喝光。

“所以呢?”费夜鹰恨铁不成钢,“封霓云的仇你不打算报了?!你觉得她如果在天有灵,看见你现在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她会心安吗?”

听到“报仇”两个字,陈俊生缓缓抬起头来:“你是……调查到了什么吗?”

费夜鹰眼中冷光一闪:“乔雨季已经从公安局被乔大力保释了出来,他目前还在运作关系,相信很快就可以脱罪。那些人都好好的呢,一切都没有改变。”

陈俊生愣怔了一会儿,喃喃道:“是呢……他们都还好好的呢,除了我的霓云,已经不在了。”

“陈俊生,你当真要这样颓废下去?封霓云的死怎么可能是一场意外?你真的忍心看她死不瞑目?!”不知为何,费夜鹰脑海中浮现出了宋清晓和蒋彦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在餐厅吃饭的场景,心中愈发烦闷。

陈俊生轻哼一声,缓缓从地上站起,直视着费夜鹰的眼睛:“虽然知道你是激将法,不过你还是成功了。”

费夜鹰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对望着陈俊生,男人之间有时候不需要太多言语,朋友就更是如此,一个眼神的交换也就能懂。

“我想要的东西,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陈俊生早就注意到了费夜鹰手中一直握着的文件夹,“你今天来这一趟,绝不仅仅是为了安慰我的吧?”

费夜鹰轻轻勾起嘴角,这样的陈俊生他总算感到不再陌生了:“这是我吩咐杜骁查到的,如你所料,宋清晓的刹车的确有被人做过手脚的痕迹,不过那个人很谨慎,车祸那天现场很混乱,说不定有人趁机毁灭了证据,所以目前他正在一一排查路边监控。”

“是乔雨季派人做的?”陈俊生接过资料,虽然和他猜测的原因差不多,可是心头并没有半分的轻松。

“还不能确定,时间差不对。”费夜鹰微微蹙眉,突然脑中灵光一现,一张脸渐渐清晰了起来——乔雪儿。

“怎么了?”察觉到费夜鹰的异常,陈俊生侧过脸问。

“……没事。”费夜鹰掩饰起自己怀疑的表情,现在一切未查明,他不想打草惊蛇。

陈俊生跌跌撞撞走回卧室,很快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走了出来,站在落地镜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虽然整个人换了一套装扮,可依旧掩盖不了身上颓丧的气场,眼中的红血丝真真切切地暴露着他的疲惫。

“你要去哪里?”费夜鹰问。

“去做该做的事情。”陈俊生头也不回,声音虽然不大却透出任何人无法改变的决绝,“接下来无论我做什么,都与你无关,所以你也不要再问。”

顿了顿,陈俊生脸上露出一抹志得意满地冷笑:“我先走了,你离开之前找个人帮我清理一下公寓,谢了。”

乔雨季自从被乔大力救出来以后的确老实了不少,这一次封霓云的死虽然不是他直接引起的,但说到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乔雨季虽然一向不学无术、花天酒地,可要是真的背上了人命债,他怎么可能完全不害怕。

战战兢兢过了好几天,见妹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再看似乎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下来,连封霓云的葬礼都已经举行完毕,似乎所有人都相信了那场车祸仅仅是一个意外。

乔大力为了安抚儿子,也为了给他找点事做,花重金在一家娱乐场所为乔雨季购买了一些股份,这样儿子就算是吃喝玩乐,好歹也有正事在做。

乔雨季乐得其成,这样一来他就更有了流连风月场所的理由,整日醉生梦死,浑浑噩噩。

“乔总,这几天酒吧的生意明显变差了很多,隔壁新开的几家酒吧抢走了不少客人,可怎么办呢?”乔雨季的助理一脸愁容地抱怨道,“再这样下去,恐怕还维持正常运转都有困难了。”

闻言,乔雨季立刻紧张了起来。这段时间自己经营酒吧好不容易小有起色,父亲对他有了几分信任,父子关系才稍有缓和。如果现在酒吧因为他经营不善而倒闭,恐怕又是一场责备。

乔雨季站在酒吧的二楼四下环顾,认真打量着楼下的三三两两的顾客,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你不觉得,我们的酒吧少点什么吗?”

助理傻乎乎没有明白:“应有尽有,不少什么啊!”

“笨蛋!”乔雨季狠狠敲打了一下他的头,“少了能吸引大批男顾客的美女侍应生!都是一群大老爷儿们当服务员,谁愿意来这种地方消费娱乐!”

“是是是!”助理讨好地笑着,“那乔总的意思是?”

“去给我高薪聘请一些年轻美女来这里做侍应生,记着,身材和样貌条件越好,薪水越高!”乔雨季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去吧!”

在办这些事方面,乔雨季一向讲求效率。几天后,助理便精挑细选带来了十个左右的美女。

“很好,很好!”乔雨季颇为满意,事实上,他虽然贪恋美色,但仗着乔大力的钱总算也是阅女无数,一般的美色他虽然喜欢,却也无法真正入眼。

“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了来这里需要做些什么,我就不再重复。”乔雨季缓缓起身,审视的目光一一扫过一张张妆容精致、满是胶原蛋白的小脸上,“在我手底下工作三条规矩,第一不准跟我摆谱,第二不准跟客人摆谱,第三……”

顿了顿,乔雨季扬起下巴:“第三嘛,只要你能帮我赚到足够的钱,前两条统统作废!”

女孩们纷纷忙不迭地点头,只有一个女孩神情淡漠地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被乔雨季的话所感染,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好了,现在去工作吧!”乔雨季挥挥手,女孩们顺从地鱼贯而出,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乔雨季和刚刚那个一脸冷漠的女孩。

“怎么?”乔雨季转过身发现她没有走,一时间来了兴趣,“你还有事?”

“我只是觉得,你开出的薪水对我来说太低了。”女孩高傲地眼神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乔雨季,“在我看来,至少也应该是现在的两倍以上。”

乔雨季被逗乐,反唇相讥:“你凭什么觉得我应该给你那么多钱?好看的姑娘多得是,你觉得你有多特别?”

女孩眼锋一扫,轻启薄唇:“就凭我可以给你带更高的价值。”

清脆的回答掷地有声,乔雨季不由得停滞了脸上的笑意,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

她身材不算最出挑的,样貌也并不算数一数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却有一种凌冽高冷让人难以亲近、不容亵渎的气场,明明离你很近,却让人感觉遥不可及。

可是偏偏,男人身上都自带着难以磨灭的征服欲,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他们越是趋之若鹜,急切地想要征服,想要蹂躏践踏。而对于在风月场所里出现的女人,则更是如此。

乔雨季也不是例外,他微微眯起眼眸,语气带有一丝挑衅:“哦?如何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