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家小毅临盆在即,医院产房门口,家总正襟危坐。一向沉着冷静的刘程此刻也急得来回踱步,他想拿出烟来抽,又醒悟过来是在医院,默默把烟放回盒里。
刘程的母亲也过来了,她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
等杨宇和董夕月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受他们情绪影响,他们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一个多小时以后,产房门终于被从里边打开,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出来,问“家小毅的家属,哪位是孩子的父亲?”
刘程早已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他接过护士手里的孩子。像所有刚做父亲的男人一样,他手臂僵硬,动作生疏,既怕抱得太用力把孩子压着,又怕抱得太松,把孩子掉地上。
“恭喜,是个千金。母女平安。”
襁褓里胖乎乎的宝宝在四肢乱蹬,哇哇大哭,刘程眼里激动得眼泪隐现,这是他的孩子,从今以后他将为她撑起一片天。他俯下头去,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宝宝居然就真的安静了下来,呼呼大睡了。
不一会儿,家小毅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刘程把孩子交给旁边的母亲抱,他走过去,俯下身子,揉了揉家小毅的头发,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下“老婆,辛苦了!”家小毅满脸泪水,望着他,目光温柔似水。
杨宇看着这一切,他内心震撼又激动,第一次看见一个新生命的降临是如此美好的感觉。他想“什么时候我也有个孩子就好了!”他不由得握紧董夕月的手,回头看她也是满眼泪水涟涟的样子。
从医院回来的那天晚上,杨宇而是拥着董夕月,大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来回抚摸,在她耳边柔声说道“夕月,你给我生个孩子吧!”
她顿时明白他今天的异常举动,刚才还热情似火的滚烫的身体如坠冰窟。
他却并未察觉她的微妙变化,自描自画道“我们两个长得都好看,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好看。”
“我是独生子,从小我就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
“夕月,我们生两个孩子吧,一个太孤单了。”
句句像刀割在她心口上,她何尝不想给他生孩子呢。她生过两个孩子,第一个是罪恶的结晶,第二个是她答应蒋建国的,算是报恩。早在十八岁那年的遭遇以后,她已经心静如死水,觉得,这一生就这么过下去了,不会再有什么变化。可偏偏造化弄人,在她而立之年时,一个风度翩翩的大男孩闯进了她的世界,扰乱了她的内心。
她爱他,她愿意给他生孩子。她从未体会过给自己爱的人生孩子是怎样的体验,估计也会和家小毅一样,感觉再辛苦也甜蜜吧。可是,她没有机会了,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她子宫大出血,抢救过来以后,医生就警告过她,子宫缝了十几针,今后再无生育可能了。当时她并不在意,反正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也没打算再生了。谁能想到呢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呢。
她欲哭无泪,为什么老天偏偏让她遇见了他,遇见了爱情,而且偏偏晚了十年。
她不敢让他知道这件事,一想到他知道了可能会离她而去,她就不禁浑身发抖,她不敢想象没有他的生活,她该如果过下去。他把她从黑暗的泥潭里拉了出来,如果再把她丢回泥潭里,她将无法存活下去。
得不到她的回应,杨宇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哪里能猜到她内心的百转千回,还以为她在担心什么,他立即补充道“夕月,你放心,就算我们有自己的孩子,我也会把蒋树、蒋晔视为己出的!”
见她仍是咬紧嘴唇不说话,他又说道“也对,生孩子太辛苦了,算了,我们就生一个好了。反正有蒋树、蒋晔了,咱们的孩子也就有哥哥姐姐了。”
董夕月不敢再听下去了,她怕再听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嚎啕大哭。她离开他的怀抱,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杨宇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话惹她不高兴了。
转念一想,似乎每次提到生孩子的话题,她都很不高兴的样子。他又有点奇怪,他们在一起大半年了,从来没有采取安全措施,怎么她就没怀上呢。这时,他突然羡慕起刘程的奉子成婚了。他想,看来,我还得加把劲才行。
杨宇当上技术部部长以后,工作更加繁忙。加班加点、出差是常事。自从跟董夕月在一起之后,只要不是必须在办公室加班才能完成的工作,他都会带回家来加班。
这天杨宇照样把工作带回家加班,他打电话告诉董夕月说今晚需要加一下班,就不去她那里了。董夕月怕他加班起来又不记得吃饭,于是买了些菜去杨宇家给他做饭。两个人围桌而坐时,杨宇捧着饭碗眉眼里都漾着微笑。
“你傻笑什么?”
“夕月,我觉得我现在特幸福。以前加班的时候都是随便泡个泡面吃,现在终于有热乎乎的饭菜吃了。”
“。。。有我以后你都不许再吃泡面了!”
“遵命!媳妇儿。”
“。。。。。。”为他的“媳妇儿”这个词,她羞红了脸,既幸福又惆怅。
吃完饭,杨宇就进书房加班了。他在电脑上面霹雳巴拉忙得不亦乐乎。董夕月洗完碗筷以后,她又把他家里的地板拖得干干净净,然后去把杨宇的脏衣服都丢进洗衣机洗。等忙完了家务以后,默默走到书房门口,看见他依然在忙。
他认真工作的时候可真迷人。
董夕月悄悄退出书房,去冰箱里拿了包纯牛奶,进到厨房,开火给他热了杯牛奶。端到书房,轻轻摆在他的电脑桌上。他这才留意到她,抬头朝她微笑示意道:“再等我一下就忙完了。”
“不用着急,我先回去了,你一会记得趁热把牛奶喝了。”
他停下手头工作,把她拉到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用手圈住她,头搁在她肩头,柔声说道“今晚别回去了,住这吧。嗯?”
“不行,我没有换洗衣服。”
“你穿我的T恤当睡衣,把衣服洗了甩干,明天早上就干了。”
“不行,我还是回去吧。”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我要送你回去再回来加班的话,还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呢。你忍心让我加班到半夜啊?”
“。。。。。。那好吧。。。”
他奸计得逞,乘胜追击道“明天你回家带几件换洗衣服放我这备用。”
“休想!你别得寸进尺啊!”
他正准备“图谋不轨”时,董夕月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行了,好好加你的班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杨宇又是忙得几天不见人影。某天晚上,董夕月接到他的电话,听见他浓浓的鼻音,她问“你生病了?”杨宇道“是啊,我感冒、发烧,你快点来看我啊!”董夕月挂了电话就往药店冲,买了一些感冒、发烧的药就打车到杨宇家。
之前杨宇把从陆予锡那里要回来的钥匙给了她。她想着他生病肯定躺床上,不方便来开门,于是拿出备用钥匙开门进去,屋里一片漆黑,她正纳闷,伸手去开灯。
灯光一亮,呈现在她眼前的是,客厅的地上都铺满了红彤彤的玫瑰花。她整个人都懵掉了,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她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怦怦乱跳,她双手捂住胸口,好像只有这样心脏才不会从胸口跳出来,她眼眶里都是泪水。
杨宇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束白-H花,他漫步走到傻傻站在门口的董夕月面前,把那束白-H花塞到她手里,然后单膝跪在地上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边是一枚小小的戒指,他诚恳地望着她的双眸说道“董夕月,嫁给我吧!”这时从两个房间里涌出了十几个人,都是她见过的他的朋友们。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望着他们。
在那一瞬间,董夕月差点就伸手接戒指了,但是她猛然如梦初醒,像是被扣了盆冷水一番,从头冰凉到脚,顿时清醒过来,她把白-H花抛在地上,转身就往楼下跑。
众人皆目瞪口呆,不知道她刚才明明很激动,为何会突然做出如此举动。杨宇也傻掉了,他想过她的反应,或喜极而泣,或娇羞,或呆若木鸡,从未想过她会落荒而逃。他还愣愣地跪在地上,直到陆予锡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他才醒悟过来追了下去。
在路边终于追上了董夕月,看见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他急了,忙问她“怎么了?”她不说话,只是摇头说“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杨宇以为自己的突然求婚吓坏了她,她可能需要时间来消化消化。
于是点头说,“好,我送你回去。”
她却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说完就拦了辆的士扬长而去。留下一脸懵逼的杨宇。
之后的几天,董夕月总是找借口对杨宇避而不见,这让他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