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龙岳大惊，“你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小六，你是不记得当年的事情，所以才……”

小六从地上站起来，他笑了笑。正处在变声期，小六的嗓音里有着独特的沙哑：“大王说错了，当年的事情，小六一直没忘。而正是因为小六没忘，小六今日才要报这个仇！”

说完，小六猛的把自己胸前的衣服扯开。袒露出胸口巨大的伤疤，他道：“那年大王被困洛阳城，小六单枪匹马前去营救。以为这丑八怪神仙欺辱大王，小六就和她交手。谁知这丑八怪神仙有帮手，那道君好生厉害，将小六打伤，差点要了小六的命……大王，小六不是忘了你的恩情对你不敬！是大王你忘了当年的誓言！忘了蛟蛇洞里的所有妖怪！”

小六的话说完，他身后的妖怪是一呼百应。等到呼声渐小，小六继续说：“大王你还记得吗？当年你到蛟蛇洞里来的时候，你曾经说过，你会带着我们一起修行，会让我们不再受其他妖怪的欺压。可是大王，自从你认识这个丑八怪神仙后，你把你说过的话全都忘了！”

“大王你曾说要带仙人之体回来，让我们吃了神仙肉能够飞升成仙。”在小六的控诉中，我才知道龙岳这几十年做了什么，“结果呢？你派小妖去平城守着那个昙曜和尚，连他的一根毫毛都不让我们动。大王你可还记得，为了保护那个和尚，我们死了多少的兄弟？”

龙岳抿着唇不说话，小六继续道：“大王说要娶了离娘，你就娶了离娘。但你有没有为我们大家想过？那离娘是东海追杀的妖精，为了追杀她，东海派了一波又一波的兵将来抢人……大王，你的心里可还有我们妖怪洞？还是说，从始至终你的心里就只有自己？”

几十年来，小六积攒了不少的怒气。今儿算是大家撕破脸，他全都说了出来。当着满洞妖怪的面，小六数了龙岳的五大罪：“大王若是心里有我们，你就算不愿意，也会娶了岁华公主。你不仅没娶她，还羞辱她让她记恨成仇。等她嫁到蝎子精那里后，两洞联手来围剿我们。要是没有凤鸣姑娘帮助，我们早就惨死洞中……大王不记着凤鸣姑娘救我们的恩情，也不记着凤鸣姑娘抓尹文公的不易。大王今日还要放这个尹文公走？是想再次背信弃义，欺骗我们吗？”

“既然你们说起了凤鸣姑娘，在下不得不插一句话了。”尹文公走上前，面对这么多等不及要吃他的妖怪，他还笑的春风和煦，“凤鸣姑娘带在下来的时候，明明做过许诺。她答应过在下，只要帮你们大王解决了麻烦，她就会放在下走的……怎么凤鸣姑娘不肯露面？她是准备背信弃义吗？”

以为尹文公是在说假话试图脱身，小六鄙夷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卑鄙无耻的偷袭凤鸣姑娘，凤鸣姑娘哪里会深受重伤？我今日要你的肉，就是要给凤鸣姑娘治伤的！”

“是吗？”尹文公笑笑，“在下竟然不知，原来我曾经卑鄙无耻的偷袭过凤鸣姑娘。”

“你少装模作样了！”小六对凤鸣深信不疑，“凤鸣姑娘亲口说的话还有假？她身上的伤还有假？”

六日前，凤鸣是来过龙岳寝洞的。虽然没有见到她，但从她的声音脉息看，她应该是没有受伤……对于尹文公的话，龙岳可以作证：“本王六日前见过凤鸣姑娘，她并没有受伤。”

不过龙岳已经失去了威信，他的作证全都算不得数。听了龙岳的话，小六只觉痛心疾首：“大王，你平日里对凤鸣姑娘如何，我们大家都是亲眼看到的……就算大王不喜欢凤鸣姑娘，也不至于无视她至此吧？为了这么个凡人，还有这么个丑八怪神仙，你连实话都不说了吗？”

“够了！”龙岳大怒，“小六！你不要再胡闹了！你给本王让开！”

“是大王你该醒一醒了！”小六不肯退让，“大王你要是再执迷不悟，蛟蛇洞就要断送在你手中了……小六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不允许？”龙岳冷着脸说，“你不允许，那你是想怎么样？要不要把本王杀了，由你来做这个大王啊？”

小六迟疑了一下，他小声道：“若是大王执迷不悟……小六会那么做的！”

“好啊！好啊！”龙岳很是气愤，但和气愤比起来，他更多的是伤心，“本王平日里惯着你，宠着你，把你当儿子一样疼……本王这是养出孽障来了，是吧？”

龙岳把我和尹文公推到一边，冷声说：“本王让你们多做功德，你们不肯听。本王不许你们和老鼠精同流合污，你们也不肯听。小六，本王是不是教过你，要想当神仙，先要有仁心……吃神仙肉是倒行逆施违反伦常的，本王醒悟后百般劝你们，为何就不听呢？”

“可能大王说的没错。”小六脱掉了上衣，他也准备和龙岳一战了，“不过大王有没有想过，如今神仙都倒行逆施不顾伦常了，我们这些妖怪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龙岳哼笑一声，说：“你有这样的想法，怕是永远都只能当个妖怪……本王顾念旧情，让你十招，你先出手吧！”

龙岳如此说完，小六忽然犹豫了。身后的小妖怪不停的催促叫嚣，小六立刻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

在小六心中，他就算是对龙岳有怨，也是有情的吧！

无论时光再怎么变迁，在我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有情有义的小六。我始终记得他为了龙岳，奋不顾身的帮我挡了青蛇奶奶一击。我也记得那年在东海海边，他和我一起忐忑不安的等着龙岳回来。我记得他为我们下海抓过鱼，我记得他说龙岳就像是他的父亲……我记得他说过有恩要报恩，有仇也一定要报仇。

不管是几十天，还是几十年，这些我始终都记得。

但是很遗憾，陆压改变了时间，小六对此通通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龙岳如何辜负了他们的期待，他只记得我是如何和陆压联手打伤了他。如今我这个丑八怪神仙与他只有仇，再无恩情。

龙岳和小六，他们谁都不肯先出手。两方僵持下去，对谁都不好。妖怪们杀戮心一起，这一仗怕是在所难免。不然到时候，龙岳和小六怕是都难收尾。

本星君在一旁看着，委实是不忍心。拉了拉龙岳的袖子，我笑说：“龙君大王，还是让我来吧！”

“朝歌，你不能……”

我抬手打断他的话，笑道：“你不会是怕我打不过小六一个孩子吧？别太为难了，让我来吧……就算让我还了你看守昙曜的恩情。”

“那……”龙岳深吸口气，他妥协了，“你小心些。”

“好。”我笑着看向小六，说道，“小六，咱们就有恩报恩，有仇就报仇……今儿谁要是跑了，谁就不是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