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曜会有如此想法，真真是要我的命了。

听完昙曜的话，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想我下到凡间来之后，日日夜夜惦记昙曜和拓跋晃的事情。为了让昙曜守住元阳，我是操碎了心磨破了嘴，日日叮嘱土地老儿，时时念叨陆压道君。好不容易眼看着要修成正果了，结果昙曜想还俗了。

昙曜想还俗，理论上来说比七姐嫁凡人还要严重。七姐嫁凡人还可以说报恩修行，昙曜一旦还俗元阳不保，那他之前几世的修行都白费了。

我看着昙曜，完全是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把嘴巴闭上，我道：“大师啊，你可知道你这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小僧知道。”话虽如此，但显然他并不知道，“小僧要尽可能的陪着他，让他今后的岁月过的快乐。只要太子殿下需要，小僧一定会每日常伴左右的。”

昙曜是个异常固执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儿，他很少会改变想法。在北魏如此高压的政策环境之下，他还能不畏生死，每日都穿着袈裟带着法器。在感情上，他也依旧如此。

在没动感情的时候，昙曜看似冷血无情。可一旦他动了感情，那便是天崩地裂都动摇不了的。我试着劝阻他，但是他完全听不进去我的话。坚持要还俗陪着拓跋晃，昙曜认为这是他唯一能为对方做的事儿。

“大师，你要不然再想想？”我苦口婆心的劝他，能劝的不能劝的我差不多都劝了，“这样吧！你呢，先别急着想还俗的事儿。你先当几天和尚念几天经……你可以为太子念经啊！你求着佛祖保佑他，也许佛祖改变主意了呢？”

昙曜轻叹口气，他试探着问：“阿弥陀佛，施主，佛祖真的会……真的会保佑太子殿下吗？”

“当然！”希望佛祖不要怪罪我，我也是为了他的弟子着想。

而说起戒律，是昙曜最为关心的事儿。倒不是担心受罚，他是害怕有辱佛门：“阿弥陀佛，希望小僧不要让佛门蒙羞。”

“放心好了，佛门蒙羞的事儿还轮不到你做。”我道，“你要是想还俗，你也得为拓跋晃想想呀！”

昙曜红了脸，道：“小僧还俗，不就是为了……为了他么？”

“你还俗破戒有罪，他害的你还俗破戒，他不是也有罪吗？”我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以后我哄儿子估计都没这么大的耐心，“所以啊，你要是为他着想，你就应该继续修行，不是吗？这样的话，拓跋晃他也不会因为你受牵连了啊！”

“阿弥陀佛。”昙曜被我绕晕了，“是这样吗？”

说起来，我还觉得挺讽刺的。我的根基没有多深，自己都控制不住动情。像我这样如此初级的神仙，王母居然同意我和陆压道君一起下凡来帮着昙曜度情劫……要我说，谁帮谁还不一定呢？

我劝了昙曜能有一两个时辰，勉强算是有点成果。不知道昙曜是否真的接受了我的建议，最起码，他暂时决定不还俗了。

不还俗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从陈涵那里离开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陈涵估计是被我下午的一番言论吓到了，他只留一个小官在门外等我。小官腼腆话少，他连打招呼都不敢抬头看人。被他弄的我也不太好意思说话，一路上很是沉闷。

跟着小官回彩云斋，我饥肠辘辘，一直在想着吃点什么。等走到小花园的时候我脚步慢了下来，问他：“喂，你有没有……”

“什么？”应该是从陈涵那里听到了些话，小官吓的离着我远了些，“朝歌姑娘，你有什么……有想要什么吗？”

我摸摸肚子，道：“我好像闻到吃的东西了。”

“是吗？”小官快走了几步，“在下什么都没有闻到呢！”

对于吃的东西，我从来都不会闻错。我很确定我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看起来离着我还不太远。我用鼻子嗅了又嗅，跟着到了一棵大树后面……一抬头，就见陆压道君站在了我的面前。

“道君！”只要看到他，我总是能感到不一样的惊喜，“你怎么在这儿？”

陆压道君没等回话，身后的小官小跑着追了过来。冲着陆压道君行了个礼，小官道：“道君大人，小人正准备送朝歌姑娘回去。”

“你去忙吧！”陆压道君冷淡的说，“我带她回去就行了。”

“是。”

小官离开后，我笑着问他：“道君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你自是知我来干什么的。”陆压道君说，“干嘛还明知故问呢？”

我傻笑，笑自己的傻气：“我是知道，可我想听你说出来啊！”

陆压道君才不那么配合，他没有满足我的愿望，道：“你去昙曜那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都聊了些什么？”

“道君身上带什么好吃的了？”我不甘心的再次上前闻了闻，“道君不要那么小气嘛！拿出来给我尝尝。”

陆压道君轻笑一声，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精巧的锦缎袋子：“你的鼻子未免太灵了，连啸天犬怕是都比不上你……我让瑶姬从巫山带来的丹药给你，虽比不上西昆仑的丹药，但吃了总是有益处的。”

“道君这是在笑话我吗？”我屈服在美食的诱惑之下，接过袋子学小狗叫了两声，“道君过誉了啊！啸天犬的神级可比小仙高太多，小仙可比不上他。”

瑶姬神女带来的丹药陆压道君看不上，但对我来说却是好东西。我隔着袋子闻了闻，丹药的香气足够馋人。我解开袋子数了数，里面不多不少十二颗。分出了一半出来，我拿另一半吃：“道君要求未免太高了，要我说，瑶姬神女的丹药同老君那里的比起来，也是不差的。”

我吃了一半，仔细的把另一半留下。陆压道君应该是第一次见我吃东西如此的节省，他奇怪道：“今日怎么如此懂得节制？知道食无求饱量腹而食了？”

听到陆压道君的夸奖，我委实受之有愧：“哪里哪里……这不是凤鸣来了吗？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她，好不容易有点好吃的，也给她留点。”

“你对她倒是挺好的。”陆压道君道。

陆压道君这么说，那我更受之有愧了。想这千百年来，一直是我受凤鸣她的照拂。她虽年纪比我小，心性却比我成熟。很多事情要是没有她，我闯的祸不一定要多出多少。

凤鸣对我好，我自是心里清楚。即便她不如我这般爱吃，可每次碰到好吃的，我都会为她留上一些。只是几个丹药丸而已，我还没那般小气不舍得：“凤鸣对我也是好的，我理当如此。”

见我稀罕几个药丸跟稀罕宝贝似的，陆压道君很是瞧不上。他从我手里把袋子抢走，态度强硬的一边喂着我一边说：“你吃你的，想对她好，肯定有别的方法途径。这个丹药，只有你能吃，她吃是没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