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总是不想承认,但我确实还是太年轻了。年轻到总想不到未来的变化,年轻到总忽略万物都有变数,年轻的只顾眼前,只顾此刻。

我不会弃他。

现在的我,真的这般以为。

因为有陆压道君,之前读过的书听过的曲儿,好像都能理解了。什么是“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什么是“日夕兮不来,踯躅长叹息”,什么又是“愿得一人,白头不相离”。

这么想完,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还蛮有才华的。

坐在马车上,抱着陆压道君。看着这天地,我很是意气风发。我想到了自己的现在,又联想到了美好的未来。当我想的正高兴时,土地老儿颇为扫兴的说:“不好意思,星君,道君,小神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既然知道不该讲还说什么?”我略微气恼,但也不太好发作,只是道,“究竟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和平日里不同,土地老儿的话速几乎快了一倍:“小神不是有心打扰,但实在是情况紧急。若不是情况紧急,小神可能也不会无端插话。小神知道仙君和道君正在浓情蜜意之时,是以……”

“土地老儿!”

我叫他的名字出言提醒他快说,可他以为我要发火,废话更多:“星君大人!小神对不起!小神实在是……”

陆压道君道:“快说。”

还是陆压道君的话比较有威力,他的话一出口,土地老儿的手指立马伸出了车帘,指向了前面:“小神的意思是两位大仙注意一下脚下的路!马车马上要撞到城墙啦!”

要不是土地老儿提醒,我和陆压道君真是谁都没看见。可他的话还是说的晚了,我和陆压道君转头的时候城墙已经近在眼前……陆压道君的袖子轻动,马车立马跟着停下了。

马车停的突然,马车里的土地老儿毫无准备,我听到他东倒西歪的摔在了里面,哎呦哎呦的让人想笑。

“下车吧!”陆压道君伸手来扶我,“我们晚了些,估计她们已经在等了。”

“谁?”我抓住他的手,跳下车,“道君你说的是谁?”

“你的朋友。”

“尹喜回来了吗?”我大喜,“他没事儿了?我就说,以他的道行,肯定是……”

陆压道君轻哼一下,小声说:“你倒是惦记他。”

“那是当然啊!”我不明白陆压道君的意思,我和尹喜交好的事儿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为我的事儿下凡来,又因为我的失误被叫回天庭去……我能不惦记他么?”

“本君不是那个意思。”陆压道君回身,就见我瞪大着个眼睛看他。陆压道君终是什么都没说,他笑了一声,“算了,没什么,我们进城去吧!今日天黑之前,我们要进到太子行宫里。”

七姐在另一侧的城门口杀了那么多的人,整个洛阳都是紧张兮兮的。平日里守卫松懈的大门,今日是重兵把守。不仅多了官兵,还多了道士。从穿着打扮上来看,他们应该是信奉天师道的。

“他们应该是宗爱的人。”土地老儿小声道,“估计宗爱是知道陆压道君不好对付,所以才会让道士前来助阵,以免道君用了障眼法……看来,他是想活捉道君啊!”

陆压道君不屑的一哼,土地老儿立马说道:“不过他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异想天开,别说是凡人宗爱,即便是少司命,恐怕都抓不住陆压道君的。”

宗爱是难为不了陆压道君,可是土地老儿就不好说了。城门口守卫的道士都有些本事,土地老儿刚想要靠近城门就被门上挂着的铃铛震了回来……土地老儿气的骂街:“他奶奶的,还有没有天理了?小神乃这洛阳城一方土地,回自己家还要归他们凡人管吗?进个洛阳城,怎么比登天还难了?”

陆压道君看了土地老儿一眼,土地老儿委屈极了:“道君,不是小神想口出污言秽语,实在是欺人太甚啊!这是小神的家啊!小神我……”

看土地老儿的模样,我很是同情。陆压道君的眼神逼人,土地老儿看起来都要哭了。我把土地老儿拉到一旁,对陆压道君说:“少司命确实是很欺负人啊!我要是土地老儿,我也生气。挂这个破铜烂铁是干嘛,吓唬人玩呢!土地,你等着,本星君这就帮你把铃铛打下来!”

城门上挂着的铃铛和陆压道君送给普化的铃铛不同,普化的铃铛大小适宜能用手拿着,城门上挂着的铃铛都快有脑袋大了。风吹雨打都不响,只有有道行的人经过时它才会被仙家气息颤动。城门上的铃声不大,却十分持久,像个拦路狗似的,煞是唬人。

几乎在同时,城门下的道士就听到了。

“不要莽撞。”陆压道君拉住我,“这个铃铛不是普通的铃铛,法力大着呢!以你那点修行,过去就得被震晕了。”

“咳。”土地老儿看我,我觉得颇为没面子。轻咳一声,我拉拉他的袖子小声说,“这种话,你私下里告诉我就行了。”

陆压道君不是太懂,他直白的说道:“我要是晚说一句,你如今已经晕了。”

“……”得,我跟他真是讲不通。

为了化解尴尬的局面,土地老儿十分好学的问道:“道君,这个铃铛是何物?为何小神刚一靠近,它就响了呢?道君和星君靠近,似乎没事儿……是否因为小神的修行不够?”

“那是三清铃。”陆压道君解释说,“被妖法放大的三清铃。”

道家的法器繁多,光是数量上,就有成千上万种。在不同的场合作法,用不同的法器,大小,形状,用料,都有非常大的差异。有时候因地域不同,也会有细微的差别。但唯独三清铃,是不可或缺的一个。只要是作法,那就一定会用到三清铃。

《上清灵宝大法》里说,振动法铃,神鬼咸钦。由此可见,三清铃对神鬼有超强的震慑力。转世的少司命深知这点,是以他把自己修炼的妖法融入到了三清铃里。让三清铃不仅在外形上增大,在感知力范围也跟着变大。原本只有妖邪经过才会震响的三清铃,现在有仙气经过也会发出震动。

听到三清铃的响声,城门口的道士大叫一声:“快把城门拦住!铃声示警!有妖邪经过!宗爱大人有命!要严查过往行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道士一声令下,城门口立马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时正是早上,进城出城的人很多。官兵突然将城门关闭,周遭立马变的人声鼎沸,民怨滔天。周围人抱怨个不停,有几个暗自把臭道士骂了个透。我看了看左右,笑着对陆压道君说:“幸好我们刚才把马车弃了,不然要被抓了。”

虽没被抓,可我们的情况也没好哪儿去。左右拥挤都是人,道士拿着一个罗盘逐一过来检验。那道士大概五十多岁,捻着山羊胡子,眯眯着眼睛,眼高于顶,对普通凡人不屑一顾……我看,这才是普化和尚说的狐假虎威呢!

马路上挤的让人喘不上气,陆压道君用手护住了我和土地老儿。眼见着土地老儿的道法太浅似是要藏不住,陆压道君犹豫了一下,说:“你也到我袖子里来吧!”

“小神失礼了。”

土地老儿想对着陆压道君行个礼,但因为左右委实太过拥挤,他也只好作罢。趁着旁人不注意,土地老儿立马化成了一个灰兔子。被人踩的掉了好几撮毛儿,他这才勉强蹦到陆压道君的袖子里。

“龙岳不是在你袖子里吗?”我替土地老儿感到危险,“蛇是不是吃兔子的?”

陆压道君没有回答我,他把我拉到身前护住,淡淡的说:“你管好你自己吧!莽莽撞撞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那三清铃的邪气大着呢!你要是冲过去,很容易受伤。”

“怕什么呀!”我拍拍自己的肚子,笑道,“我肚中的孩儿会保护我呀!像岁扬大王那样的妖怪都伤不到我,更何况是一个铃铛?”

陆压道君立马抓到了我言语中的关键点,他沉声问:“岁扬大王是谁?他为何要伤你?他几时伤了你?朝歌,他对你做了什么?”

“呃……”

“说实话。”陆压道君的眼睛再次危险的眯了起来,他冷冷的说,“朝歌,你在泰山可是被他欺负了?你脸上的伤,是否和那个岁扬大王有关系?”

这个嘛……

陆压道君关心我,这我很高兴。可他刨根问底儿追问个没完,也是让我颇为苦恼。不愿让他再做伤及无辜的事儿,我撒谎道:“没有,哪有人能欺负我?我脸上的伤,其实是……道君你看,是不是该轮到我们过去了?”

我是想把这个话题岔开,不过这实在是太难了。被关在袖子里的龙岳听到我和陆压道君的话,沉闷了一晚上的他立马发声道:“没错!混蛋道君!朝歌脸上的伤,就是岁扬那个乌龟王八蛋害的!混蛋道君,你可要给朝歌她报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