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我高兴。

陆压道君说，他耗费了万万年的修行去改天换命，只是为了让我高兴……我高兴吗？

实话实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高兴。

我和陆压道君不同，我虽不是什么有大志向的神仙，可我也做不到陆压道君那般任性，完全以自己的喜好行事。为了让自己高兴，就把凡间的因缘搅得乱七八糟，是我不太想看到的。我承认，陆压道君现在说的这些，确实足以让我窃喜。但是这欢喜总像是染了血，即便是高兴，也高兴的非常沉重。

就好比在洛阳城外救下的那些和尚。救下那些和尚的性命，我高兴吗？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为了救下那些和尚而牵连了洛阳城外那么多的人命，要说是高兴，怎么都觉得有些混蛋。

所以说，因果便是如此吧！善因不一定种善果，究竟是今生孽缘还是前世果报，没有显现出来时，都是说不定的。

无论如何，我却还是……

却还是高兴的吧！

以我匮乏的知识储备量，我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能恰当形容自己心情的词语来。我的掌心微微冒汗，手指有些冰凉。有些激动，有些紧张，更多的，似乎是一种难言的喜悦。

这种喜悦来的太突然，甚至可以说来的有些太不真实。毕竟在此之前，我一直坚定不移的相信陆压道君是爱恋女娲娘娘的。现在他突然又来对我说这种话，我……难不成他是受七姐和牛郎的刺激，也想和我欢好吗？

我承认，我这样的想法太偏激太阴暗了。陆压道君就算是想找旁人欢好，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断然没有用谎话骗我的可能和必要。可我要不这般想，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像是缺失了某部分的记忆情感。

“道君。”隔了能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我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君，你不是……在逗我吧？”

陆压道君眯眼看我：“你觉得本君是会用这话逗你玩的人吗？”

“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手，道，“我只是觉得，道君对我说这种话……很是突然啊！”

陆压道君很是无奈，他扶额叹气：“朝歌，我原本只是以为你看起来愚钝。没想到，你的反应竟是真的如此迟钝……那条死蛇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到么？”

“我听到了啊！”可我从没认为龙岳说的是真的啊，“我记得道君也说过，你和女娲娘娘，你们……”

“我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陆压道君似是真的看开了，他像是很不愿意提起，只是说，“朝歌，我要谢谢你。”

谢我？我睁大眼睛看他：“谢我什么？”

陆压道君像是承受不住我的注视，他的眼睛瞥到了一旁，淡淡的说：“谢你一直陪着我。”

“也还好啦！”我不太好意思，“说起来，到凡间这段时间以来，我不但没帮上道君什么忙，还竟是给你添麻烦……应该是我谢谢你。”

陆压道君深长的吸了口气，接着又重重的吐出来。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他道：“今日，就当是全新的开始吧！好吗？”

“好。”我唇角控制不住的发笑，“那我是不是应该重新和你介绍下我自己？”

陆压道君不是个太有仪式感的人，对我的提议，他不置可否。我端坐了身子，郑重的对着他鞠了躬道：“这位道君，我看你煞是眼熟，在梦里，我是否见过你？”

“这位仙君怕是不记得了。”陆压道君清清嗓子，他淡淡的说，“万万年前的不周山，你曾迷过我的眼。”

“是吗？”我状似不解，困惑的问他，“万万年后的封神台，不知是谁迷住了道君的心？”

“我是朝歌。”我笑着对陆压道君伸出手，“不知道君尊姓大名？”

我玩的高兴，笑意盎然的看着他。陆压道君看了看我的手，他伸手握住。

陆压道君稍稍用力，他把我拉入了他的怀里。马车还在前行，我仰头看他，陆压道君身后的天空不停的旋转，这让我有稍许的头晕。我看着他，心里喜悦，喜悦的却是有些想哭……这一天，这一眼，我仿佛等了万万年。

“道君。”我微微仰头，轻声问他，“告诉我，究竟是谁迷住了你的心？”

陆压道君动作轻柔的把我脸上的手帕摘下，他轻声说：“是你。”

“我是谁。”我感觉自己的眼角湿润了，像是有泪流下，“说出我的名字，求你。”

陆压道君闭了眼，我看不到他眼里的人。我听到他的喘息，听到他的叹气，在哒哒前行的马蹄声种，我听到了我的名字。

“是你，朝歌。”他说，“是我没有发现……是你迷住了我的心。”

话音没等散去，陆压道君低头吻住了我。

他吻的不是女娲娘娘，是我。

是我朝歌，封神台的朝歌。

这是我此生从未有过的感觉，哪怕是在感受女娲娘娘的记忆时，我都不曾过有如此深刻的感觉。马车颠簸，我用力的抱着陆压道君，我也能感觉到他在用力的抱着我。他的气息醉人，就弥漫在这旋转的天地之间。我像是融入到了他的呼吸里，心跳里，血脉里……记忆里。

“你会弃我么？”长久的眩晕结束后，陆压道君哑声在我耳边说道，“朝歌，你会再次弃我么？”

我以为，陆压道君是被女娲娘娘伤的太狠了。所以对于感情，他都有阴影了，总担心别人会弃他而去。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把心里话憋在心里两日，到今日才在各方面的激发下对我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么高高在上的陆压道君，也会有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

“不会的。”我抱着他的脑袋在胸前，安抚的摸着他的脑袋，“我不会弃你的。”

“真的么？”陆压道君不确定的问。

“真的。”

“你保证么？”

我轻笑：“我发誓。”

尹喜总说，誓言这种东西是不可以轻易发的。尤其是神仙，一旦许下了誓言，别管你是在哪个犄角旮旯发的誓，早晚有一天会要你加倍偿还……不过此时的我并没有在意这么多。

毕竟在这一刻，我是对着九州大地真心许诺。

许诺我朝歌日后万万年，只要灵魂不灭，定不会弃他。若是弃他，我必定仙途不保，堕入魔道，不得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