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永魂南州多魂者,自古便有魂洲之称。即便把东西二洲的戮宫游魂全部算上,也不足其百中之一。

人生而成群,这片魂者圣地上被时间催化出来的无数大小宗门,自诞生之初便被被少数土生土长的南州凡俗视为青天法规。

连其中号称分支遍及大陆、根深蒂固的永魂执法司,所说的话在他们眼中也不及一位黄级宗派的启魂当家冷哼一声来得管用。

再加上那位外界盛传已是天下第一的池掌座对待南州此类现象只是默然对之,不识掌座大名的诸多凡俗对宗门势力便怕得更加“心安理得”,对自家辛勤劳作种出的米面粮食上缴大半也是毫无异议,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与西洲一模一样的毫无道理的道理。

……

“这便是南州宗门?”,魁木孤卿看着眼前只比东洲主城差上一筹的壮观建筑,不住连连咂舌。

“不过是黄级小派而已,当不得宗门之称。也就靠启魂巅峰修为的门主顾玥茗撑着,不然早就散了”,带他飘然降下的裴洋嗤笑一声,说不尽的潇洒倜傥。

魁木孤卿一愣,在他看来能开山立派的,无一不是修为绝世的天骄之辈,此时听闻眼前这片依山而建、巍然壮观的楼殿主人不过是启魂巅峰的修为后,一丝惊讶透眼而出。

浑身上下透着“轻松”二字的裴洋边走边道:“很吃惊?连你们北洲部落有大小之分,更何况是魂者成群的南州?”

“原来如此…黄级?与魂兵高低相同?莫不是还有无上强者坐镇的天级宗门不成!”

除了一张脸还算干净的魁木孤卿被自己说出的猜测震得口眼微张,甚至都暂时忘了还有一身致命重伤。连带着走向白石台阶的裴洋也突然停步,满眼怪异的回过头来。

“孤卿你真是北洲之人?!”

裴洋心直口快的感慨一声,不等魁木孤卿说话便接着道:“是与魂兵高低一样不错,黄上为玄、玄上为地,地级之上也确实是天级。

不过据我所知,南州最大三宗,也只是地级而已…至于天级,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了,修魂至今也从未听过。”

魁木孤卿双颊一烫,绕是他大仇得报后的豁达心态,此时也忍不住心生羞愧,当即不再说话,忙迈步跟上拾阶而上的白衣背影。

眼见重伤在身的北洲少年陷入沉默,背对后者的裴洋眼露懊恼,暗骂一句“管不住嘴”后放低步速,与魁木孤卿并行向前。

“我这人嘴快,孤卿你可莫要介意啊,北洲虽是放逐魂兽的蛮荒之地,可也是人杰地灵……”

自觉越描越黑的裴洋“呸”了一声,抬手摸着高挺鼻梁,目光闪躲。

“不妨事,北洲本就贫瘠,裴兄不过陈述事实而已,我又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怎会介意这些?”

两人相视一笑,很是默契的不再纠结此事,转而谈论南州风土。

一时半点不像重伤寻医的,反而与游山玩水的宗门公子一般无二,当然前提是除开那身破烂血衣。

上完石阶,一块刻有“望木”二字的丈二青石映入二人眼帘,负刀之人神色如常,乞丐打扮的红衣少年却是瞳孔一缩,看着石板空地上排着长龙的数十名凡俗疑惑开口。

“这是…?”

突兀话音引得众人纷纷回头,见到一旁背负长刀的白衣青年后,却又不敢说话,两名较为靠后的黄脸男子惶恐更甚,忙抓紧身前不知装了什么的硕大布袋。

“魂者也需要吃饭不是,但又自诩身负修为后高人一等、不愿亲身劳作,不靠这些心甘情愿的凡俗养活,难不成坐着饿死?”

魁木孤卿停下脚步,冷声说了句“凭什么”,却又不知想到什么,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与他一同在门外停下脚步的裴洋面色渐沉,不等魁木孤卿回味话中的讥讽便接着道:“凭什么?就凭随便一名融魂魂师便拥有能轻易夺走他们性命的力量,就凭他们无力反抗也无心反抗!就凭你我这种同样会老死的魂者被他们称之为神!”

霎时刀气四射,却并未伤到场中一人,一眼可看到其内高耸大殿的石板空地变得沟壑纵横。

距刀气源头最近的魁木孤卿闷哼一声,哪怕并无伤人意,可他的重伤之躯依旧承受不起!

听到闷哼后收敛刀气的裴洋冷脸沉默,一双中正圆眼不带丝毫感情注视着场中噤若寒蝉的数十位老实农汉。

不知如何惹出救命恩人冲冠怒气的魁木孤卿擦去嘴角血线,幽幽叹息,“神?我倒是宁愿相信有鬼……”

裴洋深吸口气,不理停下诵读声的高楼中传出“何人来我望木门撒野”的猖狂喝声,面带冷笑,“古人尚且圣而不可知谓神,更何况愚昧无知的他们……”

话音刚落,排入长龙的大殿尽头骤然掠出两道身影,玉冠青袍,配上一身肆无忌惮的融魂气息,在此时噤若寒蝉的凡俗眼中,当真与神灵无异。

“来者何人!”

只是盯着身前碎石白米的魁木孤卿无动于衷,别说此时身旁还有个霸刀传人,即便是孤身一人哪怕重伤在身,这两位神色倨傲的融魂魂者也远远不够资格令他色变。

他可是,亲手割过掌魂尊者的头!

两人脸色难看,其中一位拿鼻孔看人的更是魂元涌动衣袍鼓张,同样“目中无人”的裴洋突然抬头,盯着不知何时来到众人上空的出尘倩影平静开口。

“顾门主,别来无恙啊?”

在下方只能看到满眼青色的魁木孤卿微微动容,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挪到裴洋身侧。

“我道是谁有如此威势”,来人轻笑一声,缓缓降在满眼狂热的两名魂师身前,“原来是青璇霸刀大驾亲临!可真是稀客啊,不知裴少宗主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魁木孤卿眉头一挑,哪怕心内正在为那声“裴少宗主”疑思丛生,牢记路上叮嘱的他依旧是一声不吭,只有清澈目光倒映着一张笑来不丑的女子面庞。

“贵干不敢,反倒有个不情之请。”

敛起笑容后只有一双明亮眼眸还看得过去的顾玥茗“哦”了一声,这才多看了一边与乞丐无异的魁木孤卿两眼。

“地级剑气,魂脉龟裂。外患二十四处,三处见骨,只靠三日元丹吊住一口命气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