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木孤卿心神剧震,隔空望脉他也会,但心口骤然紧缩的无上秘宝,却让他不得不重新打量眼前这个除开一身华贵青衣后能当一个“丑”字的望木门主。
裴洋微微点头,眼露询问。
“此人身具天煞凶相,该死!即便今日救了,怕是也活不过三年……”女子略一停顿,抬眼看向裴洋轻笑一声,“不过既然裴少宗主肯降低身份来我这望木门走一遭,那便当给青璇魂宗三分薄面,今日破例救他一次。”
柔声说完一番魁木孤卿听来冷汗直冒的话,女子竟踏空而起,看也不看地上她口中的“裴少宗主”。
从自家门主口中知道来人身份后的两名魂师早已是冷汗淋漓,等到青袍消失于远处云雾后,顾不得身旁还有一群比他们还要畏惧惊慌的缴粮凡俗,立马换上一张热切媚脸。
“裴大人…这边请!”
永魂青榜可是号称“一人一玄宗”,哪里是他们这种只能在凡俗面前逞凶的魂师能惹?当下恨不得头贴膝盖,甚至对一旁看来与乞儿无异的魁木孤卿也是恭敬有加。
有两名魂师弯腰带路,卿、裴二人踏进大门后一路畅通,直到进入迎客大殿、能清楚看到后背湿透的两名魂师退下后,魁木孤卿才满眼惊骇叫出声来。
“她…她能预知将来!?”
“她若有此等奇能,早就成为天机门人了,哪能在此偏居一隅!”
裴洋眼皮微眯,自顾走到一旁漆了红色涂料的靠椅上坐下,“不过修了木魂、机缘巧合学到了上古医者的望气之术而已。只能看些面相运势,唬唬门外不懂魂道玄妙的凡俗罢了。真正能预测吉凶过去的,可都是天机门的宝贝疙瘩,哪里是随便就能见到的?”
有客无主的迎客大殿中,魁木孤卿走到裴洋身旁坐下,惊讶不变,“那她方才说,我活不过…三年!”
“哈哈哈,那个割下天行城主头颅时眼也不眨的游魂孤卿去哪里了?”
魁木孤卿心头一动,“难道,西洲之事已经传到南州了!”
裴洋止住笑意,以一种“如你所想”的肯定目光凝视着魁木孤卿说道:“孤卿你昏迷三日,怕是还不知道自己一颗垂死头颅已然价值百斤纯净魂晶吧?”
“百斤!?”魁木孤卿惊讶失声,他魁木部落一块引发灭族惨祸的纯净魂晶才是人头大小,可想此时的“百斤魂晶”,是何等天价!
“裴兄你…”
魁木孤卿眼露感激,不是先焦虑身份暴露后的他在裴洋离去后是如何寸步难行,反而先想到的是即便知道他项上人头价值百斤魂晶依旧送到此地的白衣恩人。
即便韩家九印价值连城,可连他这个孤苦游魂都知道,九印魂晶孰轻孰重。
“欸,莫要摆出那副女子矫情,我裴洋顺眼的,一文不值也照样与之把酒言欢。不顺眼的,价值千斤也是一刀砍烂!”
“啪、啪”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阵拍掌响声,两人循声回头,只看到身后跟了两名白发老叟的顾玥茗迈步而来。
“说得好!不愧是青璇少宗主,这份气魄,小女子自愧不如!”
裴洋不起身,见到魁木孤卿站起行见面之礼时也不阻止,“顾门主谬赞了,医术通玄且身负启魂修为,倒是裴某对顾门主这样的小女子钦佩得紧啊。”
魁木孤卿眼神怪异,不住回头重新打量着身旁这位“青璇少宗主”。不要魂石的客套寒暄他也会,可出现在祖山口中一身无畏孤勇的霸刀传人身上,就难免显得有些怪异了。
三五句话的功夫,身后带着两名令魁木孤卿眼皮微抬的白发老叟的顾玥茗行至主位,翩然坐下。
“世人皆知望木玥茗妙手三不救,顾门主既然进了迎客殿,那我这兄弟便是想死都难了。在此就先谢过门主,待我回到宗内复了师命,再来叨扰拜谢。”
只是启魂王境的顾玥茗冷笑一声,也不言语。见她如此反应的裴洋却是朗声一笑,起身拍着魁木孤卿肩膀说道:“孤卿,顾门主之医术可是能与鬼医药农相比肩的,你便安心在此疗养”,说到这里,裴洋神色一肃,“可千万不要乱跑,走投无路之时,便来青璇魂宗寻我,什么三年该死,莫要听她乱说…为兄我师命在身,也只能送到这里了。”
正主当面也说得毫无顾忌的“裴少宗主”扫视一圈,见顾玥茗冷笑依旧也不多言。
魁木孤卿神色复杂,直到现在,他才体会到前者客套之外的良苦用心。救命不说,单是那两个不知真假的“兄弟”二字,便值得他此时心生离愁。
若是知道因他坏了师门大计的裴洋回宗后会面临何等困境,怕是会更加难受。不过那等整个大陆知道之人不超过一手之数的密辛大事,他也无从得知。
“就此别过!”深深看了魁木孤卿一眼,裴洋毅然转身。
昂藏七尺身,白衣负刀人,门外青山水又长。
这副好似画卷一般的出尘景象深深印在涅槃少年眼中,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冷硬女声,他才恍然回神。
“我要是你,定会让他带着去青璇魂宗,创魂帝境的玄妙魂元,可比我这需要承受针刺火炙的粗俗医术好受多了。”
魁木孤卿默然无言,缓步走到青袍女子身前。
否极泰来吗?或是老天开眼?
他魁木孤卿不信命、也不知道,即便山界内一向自诩看透世事人情的祖山,也给不了萍水相逢何以能转身遇贵人的答案。
只能想到,缘之一字,妙不可言。
青袍女子却不管他,待得那道刺目刀光消失天际之后,眨眼敛起面上客套笑意,四周令魁木孤卿侧目的森然冷意,不加掩饰!
于她来说,不过是为了青璇魂宗少宗主的人情罢了。至于其他,关她何事?
“今日太过仓促,我暂且封住你体内元丹药性,你先好生歇息一晚,明日我在为你行气运血。”
魁木孤卿陡然回神,却不见了青袍身影,殿内只剩两名上下打量他的望木弟子。细细思量一番后,不由双眉渐皱。
如此伤势,连他自己都有些束手无策之感,那同是启魂的女子,哪里来的信心让她如此淡然,甚至还要歇息一夜?
盏茶时间后,坐于望木客房中的魁木孤卿却缓缓舒展双眉,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山外有山的钦佩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