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怀提着鱼,与刘晟检并肩而行:“王爷有何计划?”
刘晟检细细想了一想,皱眉道:“他此次行事极是隐秘周详,我们即便能回去,也不易找到证据。”
李仁怀淡淡一笑道:“证据到不是难事。”
刘晟检抬眼看到他神情笃定,不由精神一振:“哦?李兄有何高见!”
李仁怀道:“我在对付那葛衣宋老三时,用了李家独门的玄冰寒针。”
刘晟检大是不解,奇道:“这便如何?”
李仁怀扫了他一眼,似是对他的愚钝不满:“中了玄冰寒针之人,寒气入侵五脏六腑,每逢月圆阴气最盛之日,寒气发作,便会浑身冷痛交加,如身在冰室之中以冰刀凌迟,非得我李家独门内功辅以针灸方能化解。”
刘晟检方醒悟过来,双手一拍笑道:“想不到李神医还有此妙着,那我们只需在各处医馆打听这寒气入侵之人便可!”
李仁怀点了点头,又摇头叹道:“只可惜你我如今困在此处出去不得,我昨日又将此处寻了一遍,没有新的发现。”
刘晟检猛的省起一事,纳闷道:“难道他们早已知道此地无路,你我绝无可能出谷,是以未派人来搜寻?”
李仁怀道:“我也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来赶尽杀绝。不过依我之见,必是朝廷派人在这山上搜寻,他们不敢轻易行动,这么多日未见你我音信,早认定我们已经命丧黄泉了。”
饭后,刘晟检又与李仁怀一道,沿着山壁又细细搜寻一遍,不但将这深谷中的五处洞穴全都探寻,就连被藤蔓覆盖之处,也一一拨开检查,仍然一无所获。
次日天刚放明,刘李二人到潭边清洗,刘晟检抬头仰望着从崖顶飞流而下的瀑布若有所思,李仁怀见他不言不动,也不理会,自行梳洗了一番,拿着竹杆便下水捕鱼,正瞅准一条肥大的银鱼,举起竹杆欲刺,却听刘晟检哈哈大笑起来。
自掉下山崖之后,李仁怀从未见他如此开怀笑过,不由抬头看向他,却见他双手负于身后,一扫往日沉郁,神色间恢复了平日的狂傲,斜眼看着李仁怀笑道:“这瀑布终年不息,潭水却未见满溢,这水都流到哪儿去了?”
李仁怀手一抖,竹杆便掉入水中,眼睛随之一亮:“王爷所言极是,这水必另有出处,我这便寻去。”
刘晟检摆手笑道:“暂且不忙,还是填饱肚子再去寻。你且捉两条肥大的鱼来,好好品尝品尝,说不定这便是你我今生最后一次品尝这银鱼的滋味了。”
李仁怀不由笑了起来,低头见竹杆正缓缓向西漂去,伸手将之捞回,笑道:“以后王爷若是还想吃,就自己从上面跳下来吧。”刘晟检哈哈大笑,心情甚是舒畅。
两人饱餐一顿后,李仁怀摘下一片竹叶夹在拇指和中指之间向外弹去,那竹叶便如匕首一般直直飞出,稳稳掉在湖心,随着水流缓缓而行,少顷便漂到水潭西侧一处,打了几个旋没有踪影。李仁怀双手一拍,叫道:“便是这里了!”
回头见刘晟检也是一脸兴奋之色,指着他缚着木棍的右肩沉吟道:“不知这水下境况如何,你肩头这骨折之处正是紧要时期,依在下看来,还是等养好了再走吧。”
刘晟检摇头道:“伤筯动骨一百天,难道是要本王等到那伪君子坐上皇位再回去么?”
李仁怀轻叹一声,不再多劝,去削了些木棍,用布条加固在他伤处。
两人来到竹叶消失之处,举目环视这如铁桶一般的山峰,想着这半月余来的艰辛,不由感慨万千,对视一眼,一起跳入水中。
如今已是初冬,潭水冰凉刺骨,刘晟检往日见李仁怀捕鱼尚不觉得,此时身入其中,冷的“嗤”的一声吸气,打了个寒颤。两人不知道此处潭水深有几许,李仁怀示意刘晟检做好准备,深吸一口气,率先沉入水中,只下潜三尺左右,便见前方石壁上黑森森的一团,料想便是流水的出口,当即向那方游去。
离洞口还有尺许,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带着自己向深黑处而去,李仁怀忙一手拉紧刘晟检,一手护住头脸,随着那股急流向洞中而去。
进得水洞,那股吸力便慢慢减弱,刘李二人顺着水流极速向前游去。这水洞里一团漆黑,饶是李仁怀目力过人,也无法视物,当下只凭感觉继续前行。
如此潜行了半柱香时分,李仁怀估计着刘晟检胸中存气即将用完,便一手挡于头顶,一手拉了刘晟检缓缓上浮,感觉到手已伸出水面,并未有阻碍之物,心下大喜,将头探出水面,刘晟检也紧跟着将头露出水面。两人大口呼吸着空气,在这两眼一摸黑的山洞中,只听得彼此粗粗的喘气声。
又顺水游了约一柱香时间,感觉山洞越发开阔,前方隐隐有光亮渗入,两人欢呼一声,更加奋力向前游去。离洞口还有丈许,水面已然变浅,两人已可踏到地面而行。
两人担心出口又是瀑布悬崖,不敢冒然前行,便靠向洞壁缓缓向前走,洞口宽达两丈余,还未走出洞口,便看到外面是一处更大的水潭,水潭的对岸是灰色的芦苇荡,再远处便是葱郁的森林和延绵起伏的山峦。
两人总算松了一口气,靠着洞壁稍事休息,继续向岸边游去。
当双足踏上土地之时,两人不由抚掌大笑。除下衣裳用力挤干丢在一边。李仁怀摸摸刘晟检右肩,饶是自己包扎得结实,那肩骨也微有错位,当即为他矫正重新包扎。
两人躺在芦苇地里,望着天上的悠悠白云,心情也如此时的天气一般晴朗。冬日的暖阳晒在身上,却不能融化了满身寒意。李仁怀烧起火堆烘烤衣服,刘晟检躺在火边,嘴里刁着一根芦苇杆笑道:“其实那洞中天地也是不错,适合你这种淡泊名利之人隐居,若真心想要避世,便到此处,再无人能找到。”
李仁怀此时心情甚好,打趣道:“地方到是好地方,可若是有日一位皇子从天而降,扰人清静,就大煞风景了!”
刘晟检哈哈大笑:“那你再护送他出来,保他登上皇位,做辅政良臣。”
李仁怀也笑道:“做辅政之臣,岂不违我本意?更何况我最多能在他头痛脑热时开两剂方子,其他什么也不会。”
刘晟检笑道:“李神医过谦了,此次同行,到让本王重新认识你了。”
过不多时,两人穿是烤干的衣服,打算出发,此时两人衣服多处破损,穿在身上犹如乞儿,不免又互相调笑一番。
两人察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此处应是大山深处,并无人迹,只有一条小溪蜿蜒流淌。两人也不知道该往哪走,商量一番后决定沿着溪流而下,终会走到山脚,找到有人的地方。
谁知行了半日,直至那蛋黄一般的太阳从山峦间沉下,也未见到有人家。途中,李仁怀用石子打了两只野兔烤来吃了,两人便在林中胡乱过了一夜。
次日继续沿着溪谷而行,到得晚间,见溪边一株大树下有一间小木屋。两人终于看到有人痕迹,不由大喜,对望一眼快步向木屋行去。
走近一拍门,那门应声而开,屋里却是空无一人。
屋中极是简陋,靠墙是一张两尺余宽的床,上面铺着几张破烂不堪的兽皮,屋中有一个火坑,周围放着三个木桩做的凳子,上面已积满灰尘,边上放着一把茶壶和两只有缺口的茶碗。
刘晟检从未见过如此破败的居所,不由皱起眉头道:“此处也能住人?”
李仁怀道:“应是猎户临时过夜之所,想来离村庄还有些路程,今日便在此歇息,总比睡在荒野里强些。”
刘晟检不再言语,李仁怀从床上拉了两张兽皮垫在地上,合衣躺下,将床留给刘晟检。
刘晟检从未如此长时间徒步而行,双腿早已酸痛到麻木,脚掌上起了大大小小十数个水泡,他性格极是坚韧,两日来未叫一声苦。
此时见有床可睡,一声不响的躺了上去。当李仁怀迷迷糊糊快要入睡之际,听到他沉闷声音:“如此走下去,何时才能到得京城,也不知京中境况如何!”
李仁怀应道:“既然此处是猎人留宿之处,想必离集镇也只一两日路程,早些睡吧,明日早些起来赶路。”说完侧过身去,背对着他睡了。
第二天下午,果然山脚下有一个小小的村庄,两人欢呼一声,朝那村子跑去。刚到村口,便见一个二十多岁、模样憨厚的村夫,抗了几张兽皮匆匆往外走。上前一问,知道此处是礼都县最边远的一个村落,离县城五十余里,此处村民靠山吃山,均以狩猎为生。
刘晟检这几日奔波,早已累得不行,到了这有人之处,心头一松便觉实在走不动了。眉头一皱想到一事,笑着对那村夫道:“小哥,我有一个发财的好机会,不知道小哥可愿一试?”
那村夫见两人一身衣衫褴褛,刘晟检肩处还绑着木棍,看样子应是受伤不轻,如此落魄之态,能有什么发财之机,当下摇摇头道:“你若有法子赚钱,怎么会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两位没什么事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我还要到北村去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