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在兰国皇宫内最奢华、守卫最为森严的宫殿当属金龙殿——天佑帝的寝宫。兰国历代皇帝向来提倡节俭,吃穿用度都并不奢华,但皇宫作为一个国家的象征,历代皇帝都相当重视其建设。天佑帝登基以后曾有过几次两次大修,对金龙殿的装潢尤其上心,曾被陈国来使赞为“金屋”。可如今的金龙殿却萧条犹如冷宫,周围几近无声,只有几点星火能够让人觉得里面有人住着。不过,守卫倒仍然甚为森严。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有禁卫军把守着。

“皇后娘娘驾到!”钱皇后领着一干人等徐徐而来,在金龙殿外站定,钱皇后看着里面隐约闪烁的烛光叹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吉祥!”殿前的守卫齐齐行礼道。

钱皇后只是摆了摆手,尔后又细声道:“你们都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说完便向殿内走去,穿过外厅、茶点间到了卧室。将里面伺候的丫头、嬷嬷都打发出去后,钱皇后才迈着碎步朝金色大床走过去。天佑帝的龙床足有普通人家一个房间那么大,四周都有金色布幔围着,而天佑帝就躺在上面,只是,不能言语,不能动弹。钱皇后走上前坐在了床边,天佑帝眼睛是闭上的,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知道皇上其实是醒着的,可笑我作为你的妻子,你明媒正娶的皇后……”钱皇后看着他,他一向不出老,旁人从来都不觉得他已是年过半百。可是不知不觉间,他乌黑的头发间竟然已经有了几根白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慢慢向他的脸颊靠近,近在咫尺时却停了下来。

“你却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你却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明明意识已经模糊,可皇上你却记得对我的排斥……或者我该说你是记得对她的忠贞?那个小贱人!”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呵呵地笑了笑道,“没关系,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没资格跟我斗了!梁妃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也罢,告诉你也无妨,如今,告诉你又有什么关系?呵!你一直都以为她是病逝的是不是?呵,其实不然,她……是被毒死的……是我做的,不过,毒确是你亲自下的。哈哈哈……”

钱皇后笑得前仰后合,完全没有了平日端庄贤淑的样子,“梁贵妃素喜兰花,这是在兰国人尽皆知的事情,皇上你甚至在御花园亲自开辟了一片兰花田……不过,现在那里已经被我改种成了牡丹。我讨厌兰花!讨厌兰花!我知道,你每天都会带一盆兰花去她那儿,我……稍微做了点手脚,是一种慢性毒,无色无味,不会直接致命,但会使身子变得愈加虚弱。怎么样?你一定很恨我吧?恨我吧,得不到你的爱,得到你的恨也是好的。我们的儿子也一样,我不能让他得到你的父爱,就拿你的皇位来偿还吧!这是你欠我们母子的。宏庭,我们真正的儿子,你一定又忘了他吧,我不是带他来看过你吗?他比宏泰那个孽种长得更像你!可怜我的儿子,我只能狠心将他寄养在宫外……”

语毕,钱皇后已经是泪眼婆娑,过了一会儿,钱皇后站了起来,抬手用袖口擦干了眼泪,再次看了看仍然不为所动的天佑帝,喃喃道:“这一切都该有一个了结了,今晚的月色不错,到了明晚,该变天了……”

钱皇后说完一甩袖子向外走去,待出了卧室,已恢复往日高傲的神色,上了凤辇慢悠悠地回到了她的凤来宫。她没有看到,金龙殿中,昏迷不醒的天佑帝在她转身之际就张开了双眼,透过月光可以看到,他的双眸清明如今晚的月色。

“你来了。”只让贴身丫头小翠陪着进了内室,一进去便看到一个背对着坐在茶座前的身影,“小翠,你出去吧,就说我有些乏了,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

“是。”小翠应道,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进宫来,有什么事吗?”她也在茶座前坐下道。

“双儿的身份被识破了,安插在那边的人都已经被抓了。”

“没用的东西,养她这么多年竟然连这点事都做不了。”钱皇后拍着桌子气愤道。

“母后,我想救她……”艮云教主龙宏庭看着她恳求道。

“庭儿,我知道你是真把他们兄妹看作是自己的手足,但是,庭儿,大丈夫要成就大事,就必须要有所牺牲,要懂得舍弃。这个关键时刻,我绝不允许有任何差池,我应允你,待你登基之后,就答应你去玉池救她。”

“母后,到那时,只怕为时已晚啊。”

“那就看她的造化了。”钱皇后冷声道,“好了,别说这个了。如果在玉池的那个是假的的话,那么真的宏泰只怕已经被秘密带入了兰郡了。这都是你妇人之仁留下的后患,从现在起,你只能听我的。”

钱皇后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宏庭,知道他仍然不死心,顿了顿,还是狠心道:“庭儿,你要知道,如果明日之事失败了,你我都只有死路一条,就算宏泰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兰国法纪严明,也是不会放过我们的。难道你想看着母后死吗?”

“母后……”你又何尝不是逼我去死呢?牺牲?舍弃?已经有太多的牺牲,太多的舍弃了……“孩儿先退下了……”

暴风雨前总是很平静,今晚的兰郡似乎也感受到了暴风雨的气息,还未到戌时,摆摊的已经收摊回家,店面都陆续打样关门了,连玩闹的小孩都被爹娘叫喊着回了家。

“唉,暴风雨前的平静啊!”莫北倚在窗前看着宁静的街道摇头感叹道。

“是呀,明天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呢?”坐在不远处茶座前的刑天也喃喃道。而坐在他对面的凌风只是顿了顿,继续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云青和古二却在一旁下着围棋。

“啧。”见没人理他,莫北耸了耸肩,继续看着窗外,“咦?”

“怎么了?有什么情况吗?”刑天问。

“有……客人来访。”

“谁?”刑天皱着眉头问。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访?凌风也狐疑地看向他,云青和古二也停了下来望向他。

叩叩!还不待他回答,门外就想起了敲门声。凌风示意古二去开门,进来的是刘灿。“楼下有一位客人要见……”

“玉无痕真是来见我们的?”莫北不可置信地抢先问道。听到玉无痕三个字,刑天皱了皱眉,云青和古二默契地互相看了看,凌风低眉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的确是玉无痕,玉庄主,不过……”

“这个玉无痕想什么,这个时候来见将军,有何用意?”莫北再一次抢先道。

“小北,让刘灿说完。”凌风冷声道。

莫北吐了吐舌头,不再插话。

“玉庄主说他想和云公子单独谈谈。”刘灿道。

“云公子?云青?”这次插话的却是刑天,说完看向凌风,只见他眉头紧蹙,手握拳放在了背后,刑天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紧张。

“刘灿,你先出去吧。”过了一会儿,凌风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