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许桎自入朝为官以来兢兢业业,功绩卓越,清廉为政,心系百姓,实为典范。然今日,朕痛闻丞相驾鹤仙去,捶胸痛哭。如此好官,就此撒手人寰,实乃朝廷的损失,百姓的损失。丞相仙去,天下同悲。感念丞相为朝廷的付出,特赐谥号文正。举国上下大丧三日。”

许朔领旨谢恩。他也不知事情为何就到了这一步。自昨日回京,他便一直在自己房里呆着。不敢去找父亲,也不敢去打听这事儿到底会如何解决。他虽已做好的必死的准备,但人都是怕死的,到了这一步,多少也是想要折腾一下。

今日父亲照常去上了早朝,他便在房里坐立不安,生怕父亲这一去便不回了。也生怕等来一道满门抄斩的圣旨。然,枯等半日,父亲安然而归,他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也安定了下来。以为此事就此翻篇。

晚膳时分,母亲遣他去请父亲,当他推开书房的门,才发现父亲趴在桌上却怎么也叫不醒了。走近才知道父亲早已停止了呼吸,身体变得冰冷。看着伏在桌上面色安详的父亲,许朔呆立在原地,脑内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灵魂。直到桌上的一封写着我儿亲启的信闯入他的眼帘。

拆开信件,跃入眼帘的还是熟悉的字迹,只是这字,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吾儿阿朔

父亲先走一步了。伴君如伴虎,你为武官,手握兵权,然自古帝皇多疑,切记最后勿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父亲最后想再说一句,儿,官场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早退为好。你手边还有一道赐婚圣旨可用。父亲不在了,你一切小心。

父许桎

许朔看完信便把信件在烛台处烧尽。燃烧的火苗让他有片刻失神,火苗烧到了手指,指尖传来的疼痛,让他回神。回神的片刻,眼泪毫无征兆的一涌而出。直到此刻他才真的确认,他的父亲真的去了。

他没有时间悲伤,擦干净眼泪,他带来下人亲自收敛了父亲的尸首。一切都准备好了,宫内的圣旨也到了。他以为会收到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圣旨,没想到接到的是赐谥号的圣旨。看来云山派账簿的事儿就这么翻过去了,以后再不会翻起什么波浪了。

父亲下葬那天,许朔在山上陪了父亲一整天,直到夕阳西下。许朔肃立山巅,喃喃自语:“这落日夕阳到底是结束还是新的开始?”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许朔来说到底是结束还是新的开始呢?这么多条人命,这么大的一件事就真的随着父亲的离去翻篇了么?或许父亲说的对,这是非之地,早走为好。这么多年来,他终于听话了一回,可他的父亲再也看不到了。

至于卢元,黄道吉日,午门外,凌迟处死。罪名,刺杀皇室公主,谋逆之罪。而账簿,卢元一死,此事再无人过问。梦豫虽多事,但知道什么事该碰,什么事儿不该碰。有了卢元和云山派的陪葬,她的暗卫兄弟们泉下有知,能安息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丞相仙去已是一月有余,得到这样的结果,不知道许朔对此事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父皇到底会继续查下去,将那些人都连根拔起,还是就此放过,梦豫也都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是她的婚姻大事儿。

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小豆子递消息来说父皇今儿个心情不错,让她可以去找他。接到消息,梦豫便颠颠的跑去找她的亲亲父皇了。

也没等人通报,推开门,冲上去就给了她的亲亲父皇一个熊抱。

“父皇~~~您今天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神勇威武、无与伦比、貌比潘安才比宋玉……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段霄深知她是什么性子,将梦豫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来,让她站好:“别疯疯癫癫的,有话就说!”

梦豫吐吐舌头:“父皇~~~”尾音拖得一弯三转,腻得人起鸡皮疙瘩。

段霄:“好好说话!!”

梦豫:“父皇,儿臣有话要说,但是说完,你可不准生气!!不可以骂我!!不可以关我禁闭!!不可以……!!!”

段霄翻了个白眼,走到书桌后坐好,没接她的茬:“你先说,你说我父皇才决定到底生不生气。”

梦豫跺脚:“哎呀~~就是我找到心上人了!!”

段霄听到她这么说,来了兴趣:“哦~?是谁?!”

梦豫:“这个人你也认识。”

段霄:“许朔?他可是在丧期,你俩的婚事暂时可不能办。”

梦豫无语:“父皇!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是许朔!!是暗一!!是儿臣的暗卫首领暗一!!邢豫藏!!!”

段霄的脸垮了下来。

梦豫急了:“父皇~~你……除了她我谁都不嫁!”

段霄又赏了一个白眼给她:“朕有说不让你嫁给他吗?!朕只是在想,朕已经赐婚你和许朔了,圣旨已下,且有文武百官为证。朕只是在想要怎样才能把圣旨名正言顺的拿回来。朕作为九五之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总不能反悔不是?”

段霄话音刚落,便有人来报,许朔求见,且是带着圣旨来的。哟,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许朔无视梦豫的存在,一来就呈上圣旨:“吾皇圣明,念在臣心系公主便赐婚臣与公主殿下。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臣以为,婚姻大事,还需两情相悦。臣深知,公主殿下心系之人绝非在下,也知强扭的瓜不甜。遂,臣拜请圣上,收回成命!!莫要再做这棒打鸳鸯之事!!”

梦豫默默在心里吐槽,这许朔莫不是个算命的?怎么来的这样巧?还是说她真是老天爷的亲闺女?怎么她想什么,就来什么呢?!!!

此时的许朔,在梦豫眼里,那形象,瞬时高大伟岸了许多。不再跟个神经病似的了。

段霄作为一个帝皇,看得要比梦豫长远,想的也比梦豫要深。许朔这个时候呈上圣旨,怕是另有所图。他想到了老丞相,一时心软所以他也就接了这个茬:“成!今日朕便收了这道圣旨。不过朕既然给你赐了婚,如今又收了回来,总要再做点什么补偿补偿你。你要是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许朔也不客气,顺着个台阶就下了:“臣想卸甲归田,请皇上成全!!”

段霄皱眉::“许将军正值壮年,何来卸甲归田一说?”

许朔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回皇上,父亲新丧,母亲忧伤过度,整日卧床不起。为人子,臣难得能在膝下尽孝。父亲活着的时候,我总是与他较劲,如今他去来,臣才体会到什么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臣现在只剩母亲了,臣只想好好尽尽为人子的义务还望皇上成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段霄只好应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许朔最后一次行了臣子的三跪九拜大礼,礼毕起身潇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