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她一直都在这啊。”慕寒时轻柔的触上了身旁的放置的精致方盒,手渐渐收紧将方盒抱入怀里,“她从未离去不是么?她会一直在这里,她怎会抛弃我,怎会……”

站在门口的影卫看着像护着自己心爱玩具般护着方盒的太子,心下不由涌起酸涩,那方盒里装的无非是疑似太子妃的骨灰,混着不一样的灰烬,却被太子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他怕惊扰了太子的思念,再无多话,默然退出门外,轻带上门。房里的慕寒时抱着方盒却笑的知足,“你看,到现在你还是在我怀里,从未离去。”说罢,十分满足的闭上眼,他现在啊,什么都不求,只求有她在身旁就好。多可笑又多自私的想法。——

不知觉沈清离已经在山上度过了六个月,从开始的忧郁不安到现在的阔达开朗,当然一切都是安长言这个神医的传人的功劳。

安长言不仅负责治着她的伤,还负责她的心灵创伤,负责她肚里的孩子胎教。在什么也以孕妇不宜做事的借口不让她做任何大小事后,甚至怕她无聊不怕麻烦的特意去山下寻来了一大堆的杂书供给她看,或是念给她听,她便时常在安长言那温润的声线中沉沉睡去。许是这山中只两人的原因,两人时而对弈,时而一起种着药草,或是摆弄着琴,画着景。不经意间沈清离竟觉得她这是过着闲云野鹤的隐居日子,那般的岁月静好。

随着她和安长言的感情渐为亲密,她才知,安长言这几年来,一直在边寻边等着他的师傅,所以才会一直居住在这偏僻的山头。可若问起他的师傅长何样时,安长言定会沉默不语,或随口的一句,“忘了。”

问的次数多了,沈清离也就从安长言那些模糊不清的残画中知道安长言说的忘了,恐怕是真的忘了,不然怎会连画他师傅的画都画不完整呢?他到底是等了他的师傅多久?安长言总是笑从不答。直到被沈清离问的烦了,他才挑起抹邪肆的笑意,随手勾起她的下巴,一副调戏人的模样戏谑道:“清离,你莫不是喜欢上我了吧?否则为何总是关心我的琐事呢?”

沈清离眨了眨眼,拍开安长言的手便背过身去,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做梦!”闻言安长言又是一个俊雅的笑意,可是笑容中总是苦苦的,涩涩的,有种不可言说的难过。没事,她开心,他就开心。安长言寻的位置确实是好极,静谧幽深,风景如画,风吹过,带动着各种花香肆意,树摇鸟鸣。沈清离闲着事也会出来走走,扶着她那渐长的肚子,静静地看着渐渐拔高的大树,想着将来她的孩子也会想树一样茁壮成长,忽地就会笑的很是开心,似乎已然将那场灾难忘却。看,她就算离开慕寒时还是可以好好的活着,并不是非要死去。但若是梦中不再梦见他的话……

这日沈清离悠悠转醒,睁开眼,有些迷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今日又梦见了慕寒时?这次又梦见了什么?”正坐在离她不远的安长言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绘着他的画,嘴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

安长言看着沈清离又陷入了沉默的悲伤中,他早是知道,沈清离她哪里是不难过了,一切也只是为了不影响她和慕寒时的孩子罢了!想着目光情不自禁的扫向沈清离高高隆起的肚子,里面是沈清离和慕寒时的孩子。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眸中隐晦未明,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身冷意。

“对了,长言!”沈清离忽地出声,将发愣的安长言给惊醒。“待我生下孩子以后我便是要离开这了,你还要留在这等你师傅吗?”

“你要离开?为何?是去寻慕寒时么?”安长言一连问出几个问题,顿时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见沈清离没有异样才摸了摸鼻尖低下头去。

“当然不会。我想带着我的孩子去云游四海,看看四处的景色。”“这样……吗?”安长言垂眸,浅笑“我当然还是要继续等着我的师傅啊,说不定她哪天就回来了呢,她只是迷了路一时回不来罢了。”

“嗯,那安长言,我提前祝你幸福,能守到你的师傅回来!然后永远在一起。”沈清离笑着指了指墙上的画卷,不等安长言回答就觉得困意来袭,便又歪头睡去,睡前双手很是小心的护着她的肚子。

沈清离的话安长言永远也应不了,只有他知道,他的师傅是永远回不来的,因为谁也不会来。

安长言见沈清离睡去,静坐了一刻钟,才僵硬着身子起身出门,不久后,又端了碗药汤进来,手执银针,停在沈清离的面前久久不动。忽地他的眼中闪过抹坚决,银针猛然扎下,陡然被一只手拦住,只见沈清离倏然睁眼,抓着安长言的手支起身,冷声问道:“安长言,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子?”

安长言错愕,银针瞬时落地,在看到沈清离面色的决然,才轻挣开沈清离的手,垂下眼睑,“你是何时候知道的?”

“在你第一次端来那所谓的安胎药之后,我便发现了。安长言,你怕是不知道,我自小便对有毒物质产生强烈感应,也就是说,只要是对我有害的无论是些什么我都会感应出来。”那是她的父王怕她在盛宠之下遭人毒害,特意去天下寻来的圣药。父王是那样的在意她,在意她的成长,在意她的一切。“你……”安长言稍稍惊讶,随后已是了然,他败的原来不是医术,而是变数。随后又想起了什么,不禁问道“那你为何还会去喝那杯酒?你不是应该知道里面有不好的东西吗?”

听罢,沈清离的眼微微眯起,“安长言。”

“嗯?”

“我记得我只说过我中毒,可并没有说是如何中毒的,那么请问,你是如何知晓那日只有我和慕寒时才知晓的酒?”沈清离步步紧逼的话惊的安长言脸色灰白,好像沈清离再多说些什么他心中的所有就会被曝光在阳光底下,可尽管如此,他却无法反驳她的任何一句话语。

“……”

“安长言,你到底,是谁……啊!”沈清离忽地弯腰捂上了肚子,十分痛苦又惊慌的拽上了安长言的袖,满脸的祈求,“安长言,求你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啊!”

安长言脸色大变,忙替沈清离诊脉,脸色凝重,再次取来了银针,就要往沈清离身上落实,沈清离疼的昏死了过去。昏前,她说,“安长言,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可……只有他了啊,没有他,我会死的……”

银针最终还是落地。第一次他这所谓的神医也有了无力感,安长言闭眼,深呼吸后才将沈清离抱起,一步一步的向山下走去,沉重而又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