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紧紧抱着南宫珊,怔怔望着她苍白而秀美的面庞,感受到她越来越微弱的气息,顿时一阵慌乱。此情此景,白水压根就不知所措,只好大声道:“你……你不要怕,有……有我在……不……不冷。”说着还抱紧了南宫珊,试图将自己的体温和热量传递给她。
南宫珊面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她吃力的伸出手去,想要去抚摸白水的面庞,可力气实在不足,手只伸出了一半,臂膀却再也抬不起来,手也缓缓垂了下去,她苦笑着望向白水,低声道:“阿……阿呆,我……我怕是不成了。”
白水神智虽然未复,却也感觉到南宫珊逐渐虚弱的身体,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害怕,不由颤声道:“什……什么不成……你……你为……为什么会不成?”
南宫珊轻轻一笑,望着白水傻乎乎的模样,心下反而轻松不少,她心下暗暗道:“阿呆,其实你这样痴痴傻傻没心没肺的,也挺好的,至少我走了之后,你不会太难过。就算难过,一会儿也就忘了。”
想到这里,南宫珊心下大定,微笑道:“阿呆,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离开你了,你……你不要怕。”
白水怔怔道:“你……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南宫珊颤声道:“我……我也不想。你这么傻,仙林又这么险恶,我好想陪着你,护着你,看着你慢慢变老。可是,我怕是没法子了。我……我也不想离开你的。我本来已经打算跟你生一大堆孩子,我甚至已经给他们起好了名字……”
说着说着,南宫珊忽然又咳嗽起来,面色也越来越苍白,竟不由吐了口血。
吐过血之后,她面色似乎突然红润了些,温柔得看着白水,轻声道:“阿呆,遇见你,我真的好欢喜,好开心。我真不想,真不想就这样和你分开,留你一个人在世上,孤孤单单的,好可怜。我,我好舍不得。”
阿呆道:“我,就在,这里,为,为什么,要分开?”
南宫珊深深凝望着白水,仿佛要将他的一切全部印在脑中,就算是来世也不要忘记。她紧紧趴伏在白水怀里,低声道:“阿呆,最后再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白水压根不理解“最后”一词的含义,只楞楞回答道:“你说,我听。”
南宫珊用尽力气,终于趴在白水耳边,喘息着轻声道:“阿呆,答应我,无论怎样,都不要把我忘记。就算是你彻底好了,恢复了记忆,也要时时想着我,念着我,好不好?好不好?”
阿呆正要说话,忽觉南宫珊的声音越来越低,抱在怀里的身子也猛然一颤,脑袋突然软软垂了下来,一头秀发轻轻垂散在白水肩头,竟是一动也不动了。
白水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南宫珊说话。心下渐渐焦急起来,大叫道:“珊儿,珊儿!”可任凭他如何大叫,如何摇晃南宫珊的身子,南宫珊只软软躺着,再也不肯回答他一句话。
白水忽然感觉全身上下一阵冰凉,他不由想起了南宫珊方才跟他说过的一句句话,顿时明白过来,南宫珊说的离开,大概是再也不会理他,再也不肯跟他说话了。
白水像是一个被人夺去了一切的孩子,木然呆立原地半晌,神情无比沮丧。
良久之后,白水忽然仰天发出一声大吼,一手抱起南宫珊,一手向着周围猛然挥掌。
“砰砰砰”数声过后,白水的掌风打在地上,只击得漫天尘土飞扬,地上瞬间便多出了一个个深坑,望之令人触目惊心。
然而白水却恍如未觉,头脑中一片空白,混沌不知所以,只抱着南宫珊一路狂奔,不多时已奔出了水晶宫,来到一片冰雪世界中。
与此同时,南宫渊绝望的跌坐在地,神情委顿,面如金纸,头发也瞬间变的苍白,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他懊恼得捶打着地面,不住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水晶宫的侍卫们终于赶到,在南宫渊身后齐齐站定。
南宫俊悠然走出,来到南宫渊面前,低声询问道:“叔父,那小子带着珊儿跑了,我们还要追吗?”
南宫渊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丝毫也不理会南宫俊,只趔趄着向前行去,口中低声道:“我累了……”
此时此刻,南宫渊只不过是一个刚刚丧失女儿的普普通通的老父亲,心中的忧伤和痛苦难以言说,尤其是女儿还死在自己的剑下。自己牺牲了生命和精血,到最后居然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这一切,又怪得了谁?
什么王图霸业,什么仙林第一,什么神剑无敌,这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跟南宫渊没什么关系了——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的心死了,就彻底沦为行尸走肉,对任何人,任何事,再也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兴趣。也许这个时候,他才会发现,死亡,有时候并不那么可怕,反而是一种解脱,一种永生。
白水走了,南宫渊走了,解语剑却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南宫俊的面上忽然扬起一丝奇异的笑容,仿佛兴奋,好似满足。他轻轻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解语剑。直到解语剑真真实实地抓在了手心,他的笑容方才变得无比灿烂,他的心中忽然充满了得意。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过去,他反而成了唯一的获胜者——虽然让白水逃了,可是他神智不清,想来也不会对计划产生太大的威胁。而南宫渊,这个自己心头扎着的一根刺,今日却终于废了,他再也不能,也没有能力来抢夺自己的宫主之位了。
现在,自己只需要去虎牢狱瞧上一眼,确保万无一失,就可以回去了。此次雪山之行,真的是意外之喜。
南宫俊越想越是兴奋,最后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远远传了出去,声震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