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七年春,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喇布坦出兵进攻西藏,拉藏汗请求清朝发兵救援。经过多番商议,皇十四子胤禵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统率大军进驻青海,讨伐策妄阿喇布坦。
十二月十二日,胤禵统帅西征之师起程时,康熙亲自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所有奉命出征的王爷、贝子、公卿等均穿着戎服,整齐地排列在太和殿前。不出征的王爷、贝勒、贝子、公卿,以及二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均身着蟒服,等候在午门外。大将军胤禵跪着接受敕印,并谢恩行礼后,随敕印一起出午门,乘骑出天安门,由德胜门前往。诸王爷、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全部陪同,将胤禵送至列兵处。胤禵再次叩首行礼后,整队出征。
对于胤禵的此次受封,八爷、九爷自是欣喜若狂,似乎看到了希望,并热心为胤祯试制军备。送行时,九爷胤禟竟当着众人的面,直言胤禵‘聪明绝世’,‘才德双全,我弟兄们皆不如’。这无疑给了众人一个暗示,似乎十四爷继位有望,文武百官不禁交头接耳。
康熙五十八年三月,十四爷胤禵抵达西宁,开始指挥作战。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胤禵即指挥平逆将军延信由青海、定西将军葛尔弼由川滇进军西藏。八月,葛尔弼率部进驻拉萨。九月,胤禵命令延信送新封达赖喇嘛进藏,在拉萨举行了庄严的坐床仪式。至此,由策旺阿拉布坦所策动的西藏叛乱彻底平定,胤禵也因此威名远震。十月,胤禵以军务重大,密奏暂停进剿,得到康熙的赞同。直到十一月,十四爷胤禵才奉命回京述职。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十四爷胤禵回京不足五月,康熙帝竟把他又派到军前主持准葛尔问题谈判议一事,并命他常驻西宁。
此时的康熙,日渐老迈,疲态倍出。八爷胤禩他们看准时机,上下打通关系,试图劝谏康熙尽快立储,但康熙似乎并不心急。他们所作的一切,四爷胤禛也看在眼中。但他明白,康熙如此做,无非是担心再看见自己的儿子们,在那里尔虞我诈,甚至公开争斗;同时也是怕万一立了太子,到时候又来个像胤礽那样的,威胁到自己的权力与安全。皇权无上。于是,胤禛迎合着康熙的这份心里,百般孝敬,又适时地展露才华,令康熙在晚年十分地倚重自己。
时光流逝,耿雯杨一直安静地陪在胤禛的身边,陪着他看着前朝的风云变幻、潮起潮落。本以为自己可以安稳地等到胤禛登基的那一天。没想到,康熙五十八年五月的一天,伴着漫天的槐花香味,八爷暗中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耿雯杨看到,惊得将信纸掉到了地上。正在这时,四爷胤禛适时地沉着脸走了进来。他扫了一下掉在地上的信纸,冷冷地问道:“这个,你要怎么解释?”
耿雯杨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己,一时呆住了。胤禛弯腰捡起信纸,丢到她脸上,怒吼着:“你要怎么解释?”说完,他如同愤怒的狮子一般扑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怎么解释?”
因为疼痛,因为委屈,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耿雯杨泪眼相对,轻声地问:“这是你安排好的?你不信我?”
胤禛眼中划过一丝痛楚,依旧冷冷地问道:“你跟他到底有没有私情?若没有,这封信你要怎么解释?若有,你所做种种都是精心策划好的吗?你到我身边,是个骗局吗?你能洞悉老十三出事,也是老八告诉你的吗?你们互相通气,有多久了?”
心猛地抽搐,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但又没有什么借口可以让自己释怀。暗中截到这封信时,也担心这是一个骗局。但苏培盛去天馥斋打听后的结果,却是八爷与她常在雅玩斋私会。残酷的事实怎叫他不心碎,回想种种,她碰巧替自己挡了一箭,她碰巧知道胤祥会出事送上了平安符,她碰巧收到这张字条……世上哪有这么多碰巧的事情?棋局正在收官,她在此时收到‘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个讽刺。自己全心全意爱恋的人,原来一直不爱自己。这让他怎么能接受,怎么能平心静气地去分析?
胤禛红了眼,手中的力道逐渐加重。耿雯杨只觉喉咙疼痛,窒息感袭遍全身。泪不断地流下,原来在最后一刻,结束自己性命的居然是他。罢了,自己这一生算是错付了。忽的,胤禛松了手,耿雯杨无力地跌倒在地上,她捂着脖子,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不住地掉在地上,碎成一片。
终还是下不去手。即便她心里没有自己,也仍不愿见她受伤。胤禛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心疼得厉害。“你若给不了我解释,我们至死不见。”
耿雯杨伏在地上,轻声地哭泣。怎么解释?是告诉他,自己与八爷并无私情,还是要告诉她自己的来历?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她能解释什么?眼前的男人已经失去了理智,自己苍白的辩解又有什么用?也罢,至此不再相见,或许所有人都不会再受伤。若自己就此失宠,我的弘昼是否就可以平安长大了?或许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胤禛心痛地看着她,疯狂地想过去抱住她,告诉她,只要她说不是,自己便可释怀。但是她就是伏在那里哭泣,不承认也不否认。
胤禛走了,从转身迈出了第一步开始,他的眼泪就不停地掉了下来。自记事起,这是第一次,哀莫大于心死,从此咫尺天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就在你面前,你却视而不见。
耿雯杨彻底的失宠了,她自那日起,未在说过一个字,她不说,胤禛不说,没人知道原因。她的得失,有人欢喜,有人忧心。面对众人的猜测、议论,耿雯杨不去理会;面对蕙娆、凝芷的询问,雯杨充耳不闻。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从此,孤灯相对,了此残生。也许这样才是自己的归宿。
为此,胤禛特意请了大夫,给她诊治,没想到她一切无恙,仅仅是因为受了刺激失言了。大夫重复着那句老话,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对胤禛来说是多么大的讽刺,自此撒手不管,不问她的死活。
十三爷胤祥到是来看望了两次,但耿雯杨也是一言不发,每次见面均是以泪洗面,除了摇头什么也不肯说。弄得十三爷心里也不好受,除了吩咐下人好生照顾外,也无可奈何。自此,耿雯杨退出了雍王府群芳争艳的舞台,只守着弘昼过日子。
螳螂捕蝉,怎知黄雀在后,对于耿雯杨的失宠,得利最大的就是侧福晋年懿君了。自康熙五十四年生过一个女儿外,四年来,年懿君再未呈宠。如今耿雯杨失势,面对两边的人马,胤禛都不愿搭理,竟一头扎进了年懿君的温柔乡里。日夜朝夕相对,竟到了专房之宠。短短两年间,竟连生了两个儿子,可惜只有皇八子福沛活了下来,但也身体孱弱。
对于年懿君的得宠,乌喇那拉·舒兰她们始料不及。她们万万没想到,扳倒了一个耿雯杨,又出了一个年懿君。这王府里的花儿,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两年间,胤禛真做到了至死不见,每日往返于年懿君的院落,从未在耿雯杨的院门前驻足半刻,甚至连往里望一眼都没有过。整日里与年懿君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是夜,胤禛和年懿君坐在花园里,看着黄花漫天,繁星点点。忽地想起当年和耿雯杨也曾是如此地郎情妾意,想起她缠着自己写诗,想起了和她的一点一滴。顿时没了兴致,挥挥手让年懿君退下,自己回到书房,坐在当年雯杨住过的西厢房里。
月色如水,清冷地洒在地上,秋风四起,吹起满地的黄花。
没有了自己的眷顾,如今她的日子恐怕还不及当年武凝芷的一半吧?忽然想起她曾对自己说过,若有朝一日落得武凝芷的下场,就让自己放她走。心,猛地抽搐,两年了,逼迫着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以为自己可以放下,没想到还是自欺欺人。
胤禛不自觉地念道:“翻飞挺落叶初开,怅怏难禁独倚栏。两地西风人梦断,一天凉雨雁声寒。惊秋剪烛吟新句,把酒论文忆旧欢。辜负此时曾有约,桂花香好不同看。”
其实,只要她给自己一个解释,自己一定可以放下。可她竟倔强地连一个借口都不给自己,让自己怎么能够释怀。我是王爷啊,在你眼中就什么也不是吗,你竟然连敷衍也不愿意?你想要的,你在乎的,究竟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