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五年,春天来得似乎格外早些,未到二月底,桃花就早早地开了,鲜嫩的小草也拱出了头来,远远望去,花园里一片花红柳绿。耿雯杨、蕙娆和武凝芷带着两个孩子出来放风筝。
弘历和弘昼如今都满四岁了,正是贪玩的年纪,成日里总凑到一处玩耍。加上蕙娆和雯杨交好,两个孩子自然更加亲近,整日里额娘额娘的乱叫一气,也不分彼此。
前儿,胤禛因为弘昼近日功课大有长进,特意让人给他买了个新的风筝。今日天好,弘昼就缠着耿雯杨陪他去放,于是叫上蕙娆他们一同去了花园。
弘历见到弘昼的新风筝,又瞅了瞅手中旧的,满脸羡慕地看着他。弘昼也注意到了哥哥的表情,知道他也喜欢,但自己也实在舍不得。犹豫再三,弘昼一跺脚,狠狠地对弘历说:“要不咱们轮流放,一人玩一会儿。”
弘历开心地点点头,倒逗得雯杨她们好一通笑。
“你别说,弘昼素日里看着顽劣,但心底里还是实在。这小孩子新得的玩具,居然肯分给旁人的,实在难得。我看,还是妹妹平日里教导有方,将来啊,这弘昼必定孝顺。”武凝芷见了,不禁赞叹道。
“是呀,弘昼这孩子心眼儿不坏,就是这心思总用不到正点子上。叫他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读书写字,比什么都难。”有人称赞自己的儿子,耿雯杨心里自然欢喜,但嘴上仍谦虚道,“我倒是羡慕蕙娆,还是弘历更省心些!”
蕙娆讪讪一笑,轻声说道:“姐姐何须羡慕我们呢,姐姐时常可以见到王爷,一家子说说笑笑的多好。我们这些见不到的,也只好拿读书写字来消磨时光了。说到底,王爷还是偏疼弘昼的。”
耿雯杨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言语。三人看着两个孩子开心地笑着、跳着,不由得也是满脸笑意。
蕙娆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该知足了,咱们姐妹一向情深,如今又有了弘历和弘昼,这将来的日子也是有盼头的。两个孩子这样亲近,长大了可以相互扶持、互相帮衬着,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耿雯杨笑道:“这才哪到哪啊?你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弘历是个好孩子,将来肯定孝顺。”
蕙娆打趣道:“哪有额娘不疼自己的儿子的?你成日里总说弘历好,我看着弘昼才可爱呢。要不是他们俩差了三个月出生,我还真以为抱错了呢。”
“说什么呢?这倒真该让弘历听见,以后就只孝顺我一个额娘就好,看到时你肠子不悔青了?”
她们正说着,看见风筝掉在了假山上,弘历和弘昼都爬上去捡。耿雯杨连忙快步走过去,说道:“你们两个赶紧下来,让下人们去捡就好了。当心摔着。”不料,话音刚落。弘历一脚踩空掉了下来。弘历掉下的方向正对着耿雯杨,于是她连忙跑过去接住了弘历,惊得众人一片尖叫。
蕙娆跑过来,连忙将弘历从雯杨怀里抱起来,上下仔细地打量,不断地摩挲着,确保他没事。半响,才放心地舒了口气。耿雯杨掸掉身上的尘土,说道:“没事,没事,我抱住了,应该没摔到。还是再让大夫看看吧,别把孩子吓着了。”蕙娆点点头,带着弘历回去了。
待众人散去,弘昼才从假山上爬下来,眼圈红红地扑进耿雯杨的怀了。“弘昼,你怎么了?是伤到哪里了吗?”耿雯杨看见儿子表情怪异,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弘昼摇摇头,搂着雯杨的脖子,娇声娇气地说道:“额娘只疼弘昼一个,额娘别对哥哥好。额娘就疼弘昼一个。”
耿雯杨笑了,用手绢擦去他眼睛里的泪水,牵着他的小手坐到凉亭里。将小弘昼放在自己腿上,帮他整理着头发,雯杨轻轻地说:“弘昼啊,额娘是喜欢你哥哥,但额娘更喜欢弘昼啊。弘昼是额娘亲生的,是一百个弘历都比不了的。”
“真的?”弘昼闪亮着大眼睛,问道。
耿雯杨点点头,抱着自己的儿子说道:“傻小子,我是你的亲额娘,不疼你还疼谁去?不光额娘疼你,你阿玛也一样疼你啊,你看你有新风筝,可弘历就没有。平日里,你阿玛见了你会笑,但看见弘历时却不会。你有太多他没有的,虽然你是弟弟,以后也要让着他点,知道吗?”
弘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搂着雯杨的脖子说道:“额娘,我明白了,哥哥好可怜,以后我陪他一起玩。”
雯杨哑然失笑。是呀,一代君王都是可怜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却落得孤家寡人一个。当你登上那个位子时,就再也没有人会对你说真心话了。我的弘昼幸好不是那个人,我的弘昼会健康长大,然后任性地活着,自由自在地度过他的一生。我的孩子才是最幸福的。
耿雯杨轻叹了一声,拉着弘昼的手,向胤禛的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