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四爷胤禛总算是来了。

“贝勒爷吉祥。”耿雯杨认真地行礼。

胤禛的声音依旧是冷冷的,“平身吧,我有几句话要问你,其他人先退下吧。”

“喳。”众人退下。

屋里只剩他们二人,耿雯杨有些害羞,不敢抬头。胤禛走近,仔细地端详着她。似乎有些消瘦,许是伤势仍未痊愈。“你……那日的刺客,你看清了吗?若再见到,你能否认出来?”

雯杨心里猛地抽动一下,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奢望,他还是一事公事公办的样子,没有半点私心。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在眼眶中打圈,咬咬牙,硬是忍了回去。回答道:“回贝勒四爷的话,之前十三爷也问过奴才了,但当时奴才确实没有看清。若再见,只怕也不认得。”

胤禛心中轻叹了一下,幸好,若再见,只怕会杀你灭口。“罢了,没看清也无妨。我还得多谢你相救呢,该赏赐你点什么才好?”

耿雯杨心痛地跪下,说道:“奴才只是尽忠职守,不敢居功。况且万岁爷和各宫主子已经赏了奴才太多东西了,奴才惶恐不安,实在不敢再领贝勒爷的赏赐。”

“我历来赏罚分明,你应得的,起来吧。”

“奴才……谢贝勒爷赏赐。”耿雯杨刚刚站起来,不料被胤禛猛地拽到怀中,死死地抱住,她一脸惊恐地看着胤禛。此时,他眼中闪烁着热情的光彩,说道:“我给的东西,是不许任何人退回的。”说完,便深深地吻了下去。

耿雯杨只觉浑身酥麻,再无力反抗。少时,二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胤禛紧紧地搂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既然亲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好好待着,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的。等我,别再胡思乱想,也别再生事,老老实实在这等着,知道了吗?”

耿雯杨抬起头,注视着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眼泪迷了双眼。“贝勒爷不打算把奴才送给皇上了?”

胤禛心痛地擦拭着她的眼泪,柔声地说道:“我从一开始就断了这个念头了,要不我也不会把你放到这个天馥斋来。所以,不许哭。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你这样,我舍不得。”

雯杨点点头,使劲忍住眼泪,轻声地问:“贝勒爷说的可是真的?如今八爷掌管内务府,若想让奴才出去,必须通过他。虽然不知道贝勒爷会拿什么与他交换,但得失之间,为了奴才,值得吗?”

“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的心。你就好好在这里等着,多则一年,一定会把你带出去。好生调养,我以后不能再来看你。所以,别生病,别让我担心,知道吗?”

“恩。”她笑了,来着这些年,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满足,第一次笑得如此灿烂。即使明知道他日后的结局,仍想留在他身边,仍会奢望可以陪他一辈子。

胤禛满意地看着她,第一次觉得心里也暖暖的。

“我该走了,你好好的,别生病。”狠了狠心,胤禛才松开了她的手,刚要离开,却又转过来问道:“上次,你让十三弟带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话?”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我想了好久,也没想出它的意思。究竟是藏头,还是拆字?有什么深意吗?”

耿雯杨一愣,迅即扑哧一笑,“你们成日里算计来算计去,什么都想得太复杂。那就是一句话,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对我很重要,所以只要你好好的,再难,我也能挺过去。”说完,她轻轻地在胤禛唇上啄了一下。

胤禛莞尔地看着她,再次把她拉到怀里,说道:“我说过,我给你的东西,不许你往回退。”说罢,又吻了回去。

入夜,雯杨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的种种,不由得笑出声来。终于等到了,这一箭还真是成全了我。不管是谁下的杀手,都得感谢他。

忽然一阵箫声传入耳中,她立刻爬起来,来到屋外。已经入秋,白天虽然暑热,但夜晚时分,却也凉风阵阵。箫声似有似无地传入耳畔,分不清出处。

同样的箫声,同样的夜晚。当年在四爷府上,如今在这畅春园墙外的人,只会是一个。

虽不知他此时在何处,这么做会不会不和规矩?反正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就当他是在吹给自己听的就好了。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

“胤禛,你是要告诉我,你和我同在吗?”耿雯杨这样问着。

可是我们的未来到底会怎样呢?我的命运会怎样呢?虽满心欢喜,眼泪依旧迷了双眼。箫声悠扬,轻缓,让人静心……

除夕佳节,宫里宫外张灯结彩,处处喜气洋洋。前儿,耿雯杨护主有功,除了皇帝的赏赐外,各宫的皆有赏赐,就连几位阿哥也或多或少地送了些子东西过来,捎带着连管事的王公公对耿雯杨也是另眼相看了。因此,今夜除夕王公公特命了膳房,给天馥斋多添了几个菜,倒把邱公公乐得眉开眼笑的。

临近傍晚时分,苏培盛居然到访。

“苏公公,您怎么来了?”耿雯杨见了,又惊又喜,连忙将苏培盛请进屋中。

“贝勒爷命奴才给姑娘送些烟花。贝勒爷说,今日除夕,宫里会放烟花,想着畅春园这边偏远,怕是见不到,所以特命奴才准备了这些。由于西北战事吃紧,各处都需减免,因此今年畅春园无旨,不敢擅放礼花。因此奴才没准备礼花和鞭炮,只是准备了些小巧的玩意儿,交子之时关上门,只在院子里放,也不妨事的。”

“奴才谢贝勒爷的赏赐,还劳烦公公特意跑一趟。”耿雯杨连忙要掏银子。

苏培盛见状,连忙阻止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要折杀奴才了。应该的,应该的。只盼着日后还有相见之时,到时希望姑娘不要忘了奴才的忠心才好。”

耿雯杨愣愣地看着苏培盛,不知道他打哪得了消息,竟这样说。一时反应不过来,忙说道:“苏公公太客气了。奴才怎敢当?”

苏培盛也不多言,起身告辞,又去了邱公公的屋子讨了盏茶喝。

“哎呀,苏公公怎么贵脚踏贱地,奴才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邱公公知道苏培盛如今是胤禛身边的红人,自然不敢得罪。

“邱公公客气了。奴才也是办事的,主子吩咐,咱们尽心就是了。”说罢,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黄橙橙、金灿灿的,足有十两。邱公公哪见过这么多金子,两眼立刻瞪得如铜铃,死命地盯着,猛地喘着粗气。苏培盛见他这副德行,不禁冷笑一声,说道:“贝勒爷念着耿姑娘,救过自己一命,特命奴才送来这个,还望公公好生照顾。”

邱公公一听,立刻抓起金子,不住地用手摩挲着,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耿姑娘如今是咱们这的贵主儿,奴才们一定尽心伺候,还请四爷放心。”

“有劳了。”

二人相视一笑。屋外不知何时,已经开始飘起雪花。新的一年,即将到来。是夜,邱公公、耿雯杨、小惠、香娟及天馥斋上下,全聚在暖暖的屋里,喝酒、说笑、守岁。所有人喜气洋洋,十分开心。待远处传来了炮竹的轰鸣声,众人才来到院子里,一起放花取乐,处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