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十三爷回京了,先去给康熙皇帝叩头请安。从紫禁城出来,胤祥直接去了四爷府。胤禛见了,自然十分地欢喜,拉着他直径回到了书房。

胤祥见他满脸欢喜,自然知道其中原因,反而卖起关子,故意王顾左右而言他。“四哥,气色很好嘛,看见我这么高兴啊?弘晖在吗?好些日子没见,长高了吧?”

胤禛知道他存心取乐,也不恼,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半响,倒弄得十三爷十分不自然,率先投降了,连声说道:“好好好,我没辙了。她挺好的,伤好得很快,太医都说她壮得跟头牛似的。我这临走,她还在那鬼哭狼嚎地非要跟着回来,要不是我跑得快,只怕她就跟来了。”

胤禛脸上掠过一丝喜色。

十三爷接着说:“临行前,她让我给你带句话: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什么意思?哪几个字?藏头、还是拆字?”四爷不禁诧异。

十三爷耸耸肩,说:“我一路上也想了很久,你说这诗不试,俗不俗的,什么意思?这你若安好,我倒还明白,可这晴天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俩之间的暗语?到在这跟弟弟我打哑谜。”

“我们通共就说过那么几回子话,多半你也在场,我们怎么会熟络到使用暗语?”

“也是,你们俩说过的话还没我们一半多呢!反正这话看起来没有其他深意,实在是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意思?估计应该是说,大家都要好好的活着。其他的,我也着实不明白。等她回来,再找机会问她吧。”

胤禛无奈地笑了笑,这丫头总是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儿来。“十三弟,你回来得正好。这几日,我已经寻了由头把府中几个可疑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即便还有眼线,料想着近期也是不敢有动作了。待日后慢慢留意着,再定夺吧!另外,你虽未开府,但宫里几个能用的人也需留心,那将来是要带出来常用的,务必是自己人才好。”

“是,四哥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以我目前的境遇,八哥他们还顾及不到。”

“小心使得万年船。我正盘算着,是不是需要跟老八他们碰碰面了。若再这么拖下去,只怕老九又不知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四哥的意思是……”

“我一会儿就下帖,明日邀老八、老九在鸿宾楼设宴为你接风。”

八爷府“八哥,老四这是要摆鸿门宴啊?”九爷胤禟把玩着四爷的请柬,问道。

“唉,怪只怪你性子太急,没等我安排好,就让巴鲁动手。非但没除了老四,反而让他抓住了把柄。”八爷叹了口气说道,“只盼着那丫头不要醒了,或是没看清楚巴鲁的样子,就好了”

“八哥,你干嘛阻止巴鲁斩草除根,若让耿雯杨醒了,岂不坏事。难道你也属意于她了?那是个祸害。”

“当然不是,万一他们事先埋伏好,就等着刺客自投罗网,怎么办?说到底,那耿雯杨不过是老四手中的一枚棋子,若不是为了引我们上钩,以老四的心性,又岂会在那里守了一夜?你若真让巴鲁去了,只怕就落入老四他们的圈套了。”八爷转动着手上的扳指,说道:“目前,咱们只能按兵不动,明天先看看老四耍什么把戏了。既然老四只请了咱们两个,自然认定十弟没有牵涉其中,明天也就不必通知他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九爷点点头,不再言语。

鸿宾楼--雅间四爷、八爷、九爷和十三爷围桌而坐,均面带笑容,谈笑风生。待店小二上齐菜,斟好酒,退了出去。

四爷举起酒杯,说道:“来,今日我做东道,咱们给十三弟接风。”

众人依言,满饮了杯中酒。

“是呀,十三弟辛苦了。这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莫不是那丫头醒了?”八爷小心地问道,同时仔细地观察着胤禛的表情,皆一潭死水,无半点波澜。

“是,这丫头命到硬,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现在人还在行宫里修养,估摸着不出十日也该回来了。”

“哦?”听了这话,八爷和九爷互换了一个眼色,接着问道:“十三弟,你可问了,这丫头看清刺客了没有?”

胤祥没作声,自斟自饮了一杯后,答道:“没有,丫头说天太黑,没看清。我也是这么回的皇阿玛,料想从她那里是探不出其他来了。”

“这样啊......可惜了。”八爷淡淡地说了一句,“若能看清,说不定现在就抓到了,也省得四哥担心了。”

胤禛听了,微微一笑。“有什么可担心的,这皇城里,还怕他翻了天不成?”

“说得也是,说得也是。”八爷讪讪地说道。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今儿我做东道,就是为了十三弟接风。咱们只管开心吃酒好了。”胤禛说道,再次举杯,众人只得陪饮。

“四哥,您今儿叫我们兄弟来,不是光为了这个吧?”九爷终于按捺不住,怪声怪地问道:“都是明白人,您就直说吧。”

胤禛笑笑并未答话,反而拿起酒壶先给自己斟了杯酒,又去给八爷倒。八爷见状,立刻站起来,双手捧着酒杯,躬身接了这杯酒。接着是九爷,十三爷,也依次起身谢了。胤禛这才缓缓地说:“九弟,我之前让你的眼线传话,无非是想给你提个醒儿,让你有所收敛,也不枉你我兄弟一场。今天,我在此设宴,也是为了缓和咱们的关系,谁跟谁不是骨肉亲情?非得闹个唇寒齿亡,不成?若我说,咱们就此打住,这少了谁,棋都下不下去了,不是?”

“哦,那四哥的意思是……”九爷眼中精光闪烁。

“这个。”胤禛从怀中取出了一本账册,轻轻地放在桌上,说道:“现在物归原主,只希望九弟好好使用。”

看到账本,八爷和九爷脸上立刻生光。九爷一把抓过账本,略翻翻,一脸喜色,连声说:“好说,好说。四哥这份情谊,弟弟一定记住,他日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定尽力。”

“那八弟呢?”胤禛冷冷地看向八爷胤禩。

“这个……”八爷略微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四哥的意思,我懂了,日后一定报答。”

说完,二人也无心宴饮,起身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在一旁的十三爷,才开口说话:“四哥,你就这么便宜了他们?那可都是民脂民膏啊!他们暗害你的事,也就这么算了?”

胤禛淡淡一笑,喝了口杯中酒,说道:“有些东西,早晚要还的。老九一直是老八结交百官、谋求储位的经济支柱,若现在就断了他的臂膀,保不齐他又会生出多少故事来。快刀斩乱麻,岂不太便宜了他们?”

“四哥只是要放长线?”十三爷会心一笑。

二人无言,举杯对饮。

八爷府“八哥,你说老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怎么这么轻易就给咱们了?”

八爷略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可看清楚了?账本是真的吗?”

“错不了,是真的。”说着,九爷从怀里掏出了账本递给八爷。

八爷翻看起来,问道“这里面,被圈出了不少地方,是原来就有的吗?”

“什么?不可能啊,给我瞧瞧。”九爷抢过账本,一篇一篇,将账本翻了一遍,越看眉头越紧,连声说道:“坏了,坏了,这不是我原来的账本。这字迹、纸制和这暗处的标记仿造得是一模一样,但是就是比我之前的少了几页。八哥,坏了,咱们怕是中了老四的计了。还有,这里面圈出来的,大半是贪墨数额过大的,且牵涉甚广,若都揪出来,个个是罪无可赦的死罪。还有这些,是和太子有些个交集的,只不过大头都被太子那边占去了。老四这么做,无非是告诉咱们,他个个都握有证据,把咱们捏得死死的。若那日真倒腾了出来,不光咱们的人不保,就连太子那边也得损伤半数。”

八爷转动着扳指,默默地看着账本,缓缓地说道:“看来,咱们真成了老四手里的棋了。他圈出这些,就是为了让咱们利用这个机会把太子揪出来。若此事成了,他大可坐收渔翁之利;若不成,皇阿玛问罪时,他手里握有咱们的短处,料定咱们不敢鱼死网破。高,实在是高啊。”

“八哥,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被拿捏着?”

“还能怎样,两条路看起来都是死,只不过有一条尚有一丝希望。如今咱们也只有按老四的意思,把一切都栽赃到太子身上。其他的,也只能日后再图谋了。唉,始终棋差一招,棋差一招啊。”八爷哀叹着。

“要我说,干脆找人把老四做了算了。”

“不可,不可。除了老四,还有老十三,若再除掉老十三,只怕十四弟也会牵扯进来。他跟老十三打小在一处长大,感情自不必说了。若咱们真动了老十三,十四弟不会不过问,咱们是杀不绝的。况且,老四手里握有这个铁证,一旦他出事,老十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上报给皇阿玛。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