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府“四哥,有人参奏,太子爷在德州养病期间,所用之物皆是黄色,其他的仪注也都仿造皇阿玛的规格。另外,索额图在德州期间,经常乘马直达太子住所中门才下,但太子却不以为然。”十三爷看着四爷接着说,“索额图还不算什么,我听说太子截留了蒙古贡品;指使亲信贪赃枉法,数额之巨,令人瞠舌;又放纵奶妈的丈夫、内务府凌普敲诈勒索属下。太子如此肆意妄为。四哥,您什么意见?”

“还能有什么意见?他是太子,国之储君。对于太子的种种行为,也只有皇阿玛才能定夺。”胤禛淡淡地说着。

“太子行为日渐骄纵,肆意越位处事,绝非明日之君啊。”

“十三弟,废立之事,不是你我能妄言的。咱们做臣子的只能尽心办事,鼎力辅佐,保住这大清江山,让百姓丰衣足食。明君,我们要做贤臣;昏君,我们更要做贤臣。只此一心。”

“四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只是有些担忧。”

“十三弟,太子的事,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八爷府,八爷面带喜色地坐在书房,对九爷、十爷说道:“今日,有人参了太子和索额图一本,说太子爷在德州养病期间,所用之物皆是黄色,其他的仪注也都仿造皇阿玛的规格行使。另外,索额图在德州期间,经常乘马直达太子住所中门才下,太子却不以为然,明显听之任之。”

“八哥,皇阿玛什么反应?”

“皇阿玛目前只是留中不发,不过我估计很快就要见分晓了。太子种种越制行为,皇阿玛已经无法再忽视。”

“是呀,我听说,历次出巡,太子所用之物皆高于皇阿玛,另外东宫内花销亦高于皇阿玛,这样忤逆的事情,皇阿玛一定不会一忍再忍。”九爷也随声附和着。

“那八哥、九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也上本吗?”十爷迫不及待地问道。

八爷轻轻地抚摸着扳指,说道:“不急,先收集更多证据,看看情况再说。若皇阿玛一直留中不发,咱们只能按兵不动;若皇阿玛准备彻查此事,咱们就让手下一本一本地参,务必把太子扳倒。”

九爷说道:“明白,我现在就让手下去查。听说太子奶妈的丈夫、内务府总管大臣凌普敲诈勒索属下,索得钱款颇丰,咱们也可以将它在太子身上坐实。”

八爷笑着点了点头。

可惜,所有人都猜错了。康熙对皇太子胤礽依旧疼爱,不忍心问责自己兢兢业业教导了近三十年的儿子。仅以索额图“议论国事,结党妄行”之罪,令宗人府将其拘禁。同时,康熙又逮捕索额图诸子,交其弟弟心裕、法保拘禁。而大臣中,麻尔图、额库礼、温代、邵甘、佟宝等,也因党附索额图,被问罪禁锢。一场针对太子的风波,就在康熙帝的铁腕下被生生地止住了。

怎奈,不臣之心早起,又怎会在意这一次的失败呢?

耿雯杨处在偏远的天馥斋,可不曾知道前朝的种种。这帮小女子所在意的,无非是清明的豌豆黄、绿豆糕,或者端午的各色粽子。雯杨最喜欢吃粽子了,甜枣、豆沙、腊肉的,各种馅儿的都喜欢。可巧畅春园膳房有位师傅,很擅长做这个,一入五月便开始包粽子,虽说各处都有,但交好的总会多送几个。耿雯杨嘴馋,总让小太监去套交情,因此也常能吃到。

这日不当值,小德子又给雯杨讨了两个甜枣的来,虽然凉了,但也好吃,正好可以让她解馋。正吃着,香娟、小惠她们回来了,见了不免打趣道:“哎呀,姐姐还吃那,怎么就这么喜欢吃这个?”

“你们不喜欢吗?我就喜欢吃甜食。”

“就是喜欢,也架不住天天吃啊,我倒想着夏至的水晶肉,水晶鸡的,那才叫好吃呢!”小惠说着,不禁舔了舔嘴唇,“说到吃,还不如得些赏钱实在呢!”

“对了,这端午,宫里有赏钱吗?”耿雯杨塞进最后一口,擦擦嘴,问道,“我新来,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都什么时候有赏赐?”

“除了除夕是惯例外,每逢元宵、中秋也是有的,万寿节也会赏赐。但凡皇后的千秋,太后的圣寿那也是有赏钱的,其他的也就是看各宫的主子了。像咱们这样的地方,那是不要想了,那得是宫里伺候的人才能得到的恩典了。”

“也是,在宫里伺候,自然是比咱们这要劳累得多。”香娟边说边拿起一旁的簸箩,从里面挑拣着丝线,边说道,“即便多得些赏赐,那也是应该的。孙姑姑曾说过,宫里的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单不能吃饱这一件,就够小惠受的了。”

“怎么?这宫里什么山珍没有,竟不能吃饱?”小惠听了,立刻凑过来,“你给我讲讲,给我讲讲嘛!”

“我也是听孙姑姑说的,这伺候主子的活儿可不容易。听说那各宫伺候的多少年没吃过鱼,怕身上带腥气味。如果在各宫主子身边当差,身上突然冒出脏味儿来,那叫‘大不敬’,挨顿板子、丢了差事是一定的,可能连管教的姑姑和掌事儿的也会受连累。因此,那里的人,惟一的办法是严格控制饮食,每顿饭只许吃八成饱,若管教的姑姑用眼角一瞟,马上就得把饭碗放下。轮到夜间上夜,虽然夜里有顿点心,可谁也不敢吃,由晚上直饿到天亮。即便是份例里的绿豆汤、西瓜什么的,那也是不敢多吃的。”

“天呐,这宫里竟有这么大的规矩。阿弥陀佛,幸好我是在畅春园。”小惠听了,不住地念叨着佛祖保佑。

香娟见了,不禁莞尔一笑,“你啊,不羡慕人家得的赏赐多了?”

“不羡慕,可不羡慕了。这要是半分没眼色了,丢了差事是小事,若真得罪了哪位主子,我这小命可就交代了,谁还会在意恩赏的多寡啊?”

“何止啊,”香娟接着说道,“听说,有的宫里主子事儿多,规矩大,连宫女睡觉都管。前儿,我听瑞景轩的小宫人说,她们娘娘就规矩大,连睡觉都不许仰面朝天,必须侧著身子、蜷着腿......”说到这里,香娟忽然停了下来,示意众人围拢过来,待大家都凑到一处了,才又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是宜妃娘娘信鬼神,说各殿都有殿神,要保护各宫的主子。一到夜里便会出来察看,因此宫女睡觉不能没人样子,大八字一躺,多难看呀!冲撞了殿神就不好了。另外,宜主子还有个私人忌讳,睡觉不许托腮,说这是哭相,永远也走不了时运的。”

“宜主子也信鬼神吗?”耿雯杨听了,不禁好奇,“我听说,德妃娘娘才喜欢吃斋念佛呢!”

“宫里的各位主子都信神佛,只不过德妃娘娘更虔诚些罢了。”肖巧轻声说道,“我跟德主子身边的夏菊是同乡,又是一年入的宫,我被派到了这里,她被指到了德妃娘娘的永和宫。前儿机缘巧合下,我们在畅春园的膳房碰到了,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听她说,德主子十分虔诚,早午晚的都得诵经,还经常亲自抄录佛经,闲暇时也会跟她们玩笑几句,但说的多是禅理,听不大懂。”

“那这德主子怎么样的人?”耿雯杨听了,立刻开启了八婆模式。

“我听夏菊说,德主子极和善,从不责罚她们,但只一条,这永和宫里的人要衷心,但凡让她知道谁在外面说了什么,那必定留不得了,所以夏菊也不敢跟我说些什么。”

“那这四妃里面,哪个位份最高,哪个最得圣宠啊?”

“姐姐,连这你都不知道吗?”小惠不禁嘲弄着说道,“惠宜德荣啊,这就是这四位主子的排位啊。延禧宫的惠主子育有大阿哥,又是万岁爷跟前的老人儿,这自然是头一份了。翊坤宫的宜主子最得万岁爷宠爱了,家事又好,生的三位皇子又都成年,那在宫里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就连掌事的惠主子和德主子也要让她三分。另外还有钟粹宫的荣主子,身边有已经成年的三阿哥。所以说这四位主子都育有成年的阿哥,也算是旗鼓相当了。”

“要说这四位主子,性情最好的想必就是德主子和荣主子了。我听夏菊说,那钟粹宫的主子性情也是极好的,跟德主子性情相投,德主子几次遣她去送东西,荣卒子都会赏些个小玩意。但要说到出手大方的,那可还得说是宜主子了。听夏菊说,前儿她奉德主子的旨意,去瑞景轩送东西,赶巧儿碰到宜主子在看宫人们打珠络儿,见了夏菊非得拉着她也做一个。姐姐是知道的,我家乡是最爱做这个的,夏菊和我打小就会,因此她当时用五颜六色的珠线、鼠线、金线编成一只大蝙蝠,献给宜主子,还说什么这叫‘福在眼前’。把宜主子乐得什么似的,直说要跟德主子要了她去呢,又拉着她问了好些话,临了还抓了把金瓜子赏给她。我听夏菊说,足足有七八个呢。”

“是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耿雯杨随意地问道。

“就是去年这个时候吧,约莫也是过了端午......噢,就是姐姐被佳月姑姑打了以后的事儿了。”

“哎呦,你怎么提这个。”小惠听了立即打断道,“咱们还是说点子别的吧。喏,太后的圣寿快到了,与其这会儿子说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把咱们的鲜亮衣服找出来晒晒呢。”

说着,众人起身,耿雯杨也没空多想,随着众人翻箱倒柜地找起各自的衣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