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再三,八爷胤禩最终还是走了这步险棋–以随行宫女不足为由,从畅春园调派了十名宫女随驾南巡,耿雯杨也在名单内。

邱公公得了信儿,自然是喜不自胜。忙地跑来与耿雯杨道喜:“姑娘大喜,姑娘大喜。”

耿雯杨见了,心中不免一紧,这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忙问道:“公公,可有什么要紧事儿?”

“奴才刚得到信儿,宫里传来的消息,这次万岁爷南巡,内务府特意从咱们畅春园拨了几个宫女去御前伺候。姑娘可是头一个,这还是奴才多次向王公公举荐,王公公才选了姑娘随驾。姑娘可得把握住机会,若真能攀龙附凤,也不要忘了带协带协咱们。”

耿雯杨听了十分不舒服,但也明白这就是命运,无以反抗。只愿这次可以得蒙皇上眷顾,也好助胤禛一臂之力。因此,特意顿顿清粥小菜,生怕弄得上火牙肿,日日用煮熟的鸡蛋滚脸,若不是因缺少材料,只怕整出个面膜来也未可知。

九月廿四日,耿雯杨收拾了几件得体的衣服,便随着邱公公到了管事处,只见院内乌压压跪着一片人。邱公公引着雯杨走进屋内。此时王公公正在训话,见了他们反而喜上眉梢,脸上竟乐开了花。王公公挥挥手,命众人退下,见邱公公没眼色地还站在那,立刻眉头一皱,刻意地咳嗽一声。邱公公见了,立刻垂首也退了。

“姑娘请坐,请坐。”

“奴才不敢,公公有什么只管吩咐便是了。”雯杨颔首,微微地行了个屈膝礼。

王公公仔细打量了耿雯杨一番,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姑娘真是贵人,这一入宫,就有各位爷照拂,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说句不当说的,姑娘就算是为了将来,凡事还需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才好。”

耿雯杨听了,抬起头,不解地问道:“王公公此话何意?莫不是听了什么小人的谗言?奴才哪有什么根基,只不过是与十四爷是旧相识,得了主子的一些照顾罢了。”

“如今这屋里没有旁人,姑娘也不必谦逊。若说姑娘没有本事,又怎能从那蜂群中全身而退呢?”

耿雯杨不再言语,直愣愣地盯着王公公。在不能确定对方是敌是友的时候,还是要少说为妙。

王公公却不在意这些,接着说道:“说到底,还是姑娘好手段,前儿有十四爷照拂,如今又得了八爷的提携。姑娘这般的福气,旁人是想求都求不到的。”

“王公公,您严重了,奴才什么东西,怎能得到众位爷垂目?不过是些个奸小在这里胡诌罢了,公公可不要信的。”

“姑娘可能还不知,姑娘这次得以随行,那可是八爷的主意。奴才也是听八爷亲自吩咐的。八爷如今奉旨掌管内务府,此等小事还不是一句话的功夫?姑娘日后发达了,可要念及八爷的这些个好处啊。”王公公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个锦帕展开,里面有只碧玉镯子,递于耿雯杨面前,“宫里面规矩大,宫女们不能描眉画鬓,这服饰也有礼制,不能出格,因此八爷特命了奴才将这翡翠镯子赠与姑娘,也算是为姑娘添装了。”

“王公公,这可使不得,奴才是什么东西,如何能收八爷这样的厚礼?奴才断不敢要的。”

“哎,姑娘就不必推辞了。这些个小巧玩意儿,在咱们八爷眼中那不过是九牛一毛。只要姑娘日后不要忘了八爷的恩德便好。”说着,将手镯塞到雯杨手中,“时候也不早了,姑娘这就随他们去吧。今日要歇在宫里,明日一早方可随驾出巡。宫里规矩大,姑娘凡事小心,万莫被人寻了错处。”

耿雯杨无奈,只得将镯子塞入随身的包袱里,跟着王公公出了屋,由小太监领着,出了畅春园上了骡车出发了。

九月廿五日,康熙皇帝带领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了紫禁城,由于路途遥远,所有随行的宫女太监准许骑马或坐车。虽然免去了在大日头底下步行赶路的辛苦,由于身份低下,耿雯杨不得不跟其他五个宫女挤在一辆骡车上。每日闷在车里,大眼瞪小眼的,也实在无聊。虽说可以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风光,但也不敢太明目张胆,若是被侍卫见了,那是要受罚的,说失了宫里的体统。即使是途中休整,众人也皆不敢喧哗,唯恐惊了圣驾。

好在内务府分派工作时,耿雯杨被指派去伺候十三爷胤祥,每晚倒也还能抽空和他说笑几句。只是,胤禛在头晚无意中撞见她在十三爷屋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此后便不来了。但凡有事,都是十三爷去他那里细谈。这可让雯杨实在烦心,在心里把分派处所的李公公好一顿骂。

十月初三,圣驾终于抵达德州行宫,众人皆可借此休整一番。

“怎么了?没看见爷进来了吗?”十三爷一进屋,就看见耿雯杨闷闷地立于门旁,双目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三爷吉祥。”耿雯杨见了,慌忙请安。

“免了吧,这又没外人。不必外道了,过来坐吧。”胤祥示意耿雯杨坐下,说道,“小丫头,想不到长大了,竟有心思了。让我猜猜你刚才在想什么?是不是有了思慕的君子了?”

“十三爷……”仿佛被看穿了心思一般,雯杨的脸不免羞得通红,娇嗔道;“爷说什么呢?奴才是在气刚才去御膳房给您拿点心,正好撞见了太子身边的小路子,看见奴才跟狗皮膏药似的,一个劲儿地追着问东问西的。烦都烦死了!”

“说起太子,你可要当心。若没有那个心思,最好躲着点。”

“是啊,得想个法子,把太子留在德州。”雯杨托着腮开始沉思。

十三爷也不搭理她,自顾自地喝茶吃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