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相邻垛口的士兵在坐在一起，话题大半都与战事有关。

据说向神州与背神州之间，这样的陆桥有数百之多，为防止蛮兽袭击，每一处陆桥都筑起坚城，由各地抽调大军轮流驻守。蛮兽每隔几年便要大举进犯，攻破城池的事常有，但各地的大军屯驻在城下，防线密密麻麻，蛮兽很少能侵入向神州腹地。

“原来我又成了炮灰！”石苇恍然大悟。

三更时分，城中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沉闷的号角声响起，城中已然乱做一团，驻守垛口的士兵们纷纷起身，趴在城头上紧张地观望。

月黑云密，灯火不能及远，黑暗中，一股腥臭的气息夹杂在寒风中，冷不防扑上城头。远处的冰樑上，此起彼伏的低吼，与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响成一片，无数冷厉的光点在夜色中晃动闪烁，那是蛮兽凶残的眼睛。

“蛮兽要攻城了？”

石苇还未及探查城门的情况，逃跑的路线也完全没谱儿，不禁有些焦急。

“放心，攻城的时候还没到，蛮兽在等待它们的王。”小曼摇头说道。

“蛮兽也有王？”石苇意识到不妙。

“在背神州，我们的护山大阵也经常遭到蛮兽的攻击，大概就是这个套路。蛮兽王的修为、灵智都很高，是蛮兽的主宰，引发大战的罪魁祸首就是它们。”小曼像是在说故事。

小曼自顾自地说，将头探出垛口不停张望，待回过头，身边的石苇早已不见了小曼慌了，连忙沿着驰道寻找，过了一刻钟，才在放置投石台的角楼后找到他。

石苇见了小曼，二话不说拽起来就跑，一直跑到城下，绕到一座高大的神庙后。

“蛮兽体内怎么会有妖丹？”石苇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紫色圆珠，内中散发着淡淡的妖气。

“你，，，”

小曼一惊非小，这家伙刚才居然下了城，到冰梁之上捕杀了一头蛮兽回来。

“小点儿声！”石苇将妖丹收起来，拽着她一起躲进墙角。

“御剑以上修为的蛮兽都会生出兽丹，就是你口中的妖丹。”小曼低声答道。

“怎么，蛮兽不能化作人形吗？”石苇杀的是一头炼精初阶的蛮兽，打斗间并未见其化形。

“蛮兽就是蛮兽，若能化成人形，还不成了传说中的妖怪了？”小曼笑道。

“莫非真的受了诅咒？”

石苇有些信了，可能背神州真的有什么古怪，使那些蛮兽无法成为妖族，这样想来，它们进攻向神州的理由也就说得通了。

石苇不愿再纠结于此，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如何逃出城去。

大战在即，从城门出去是不可能的，石苇刚刚去捕猎蛮兽，是找一处没人的城墙跳进冰海，然后游到冰梁的一侧。但这种方法趁夜打个来回还行，越过铺天盖地的蛮兽大军是不可能的。

石苇打算如法炮制，带小曼跳入冰海，一路向北，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上岸，却遭到坚决反对。小曼仍存有修仙者多疑的通病，她身怀重宝，与石苇同行本就心惊胆颤，她是木、火灵根，绝不敢轻易犯险。

“那好吧，我们等等再说，看蛮兽军中有什么破绽。”石苇也不着恼，换做是他，大概也会做这样的选择。

逃跑的计划未能达成一致，石苇反倒轻松下来。反正距离攻城还有四五天的时间，到时候见机行事就是了。

“这是什么？”

石苇开始欣赏起神庙墙壁上的浮雕，上面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一幅幅刻成整整齐齐的方块，似乎是一个连续的故事。

“这是向神州的信仰，刻画着九天之上神的故事。”小曼答道。

石苇应了一声，继续往下看。

“这上面说的是三天尊降世，普济众生的故事，众生皆苦，战乱不断，更有在向神州蛮兽横行，噬人无数。后三天尊下界，将蛮兽尽数驱赶到背神州，并降下神罚，阻其修行，将向神州归还给凡人。”小曼对这些故事知之甚详。

“就是这三个老头？”

石苇指着一块浮雕上并排而坐的三个人。

左边那个身披重铠，手持长枪，英武不凡；中间那个金冠道服，背背宝剑，仙风道骨；右边那个半掩袈裟，掌托钵盂，慈眉善目。

“这三位分别是小不周天万圣宫的正武帝君，虚灵天大天穹宫的无涯道祖，以及金鼎佛天大觉冥寺的世尊佛陀。”小曼虽是背神州修士，却对这三人肃然起敬。

“大天穹宫！”

石苇对九天的印象很模糊，从前只听李天提起过不愿被收买的金鼎佛天，知道那是阿加和阿沙的老家。如今见到虚灵天和大天穹宫的名号，心中不由得升起浓浓的恨意。他凝视着那位无涯道祖的画像，强忍住怒意，低头走进神庙。

此时已近拂晓，大雪再次飘落。冰玉城中没有百姓，守城的士兵都沉沉睡去，街上空无一人，石苇和小曼悄悄溜进神庙，无人注意。

神庙正殿三座，分别是正武殿、无涯殿以及万佛殿，每殿正中供奉的自然是那三位天尊。在万佛殿中，世尊金身旁供奉着诸佛、菩萨，其中便有阿加和阿沙的金身坐像，这两个老熟人刻画得栩栩如生，与真人没什么两样。石苇不禁慨叹，这两个家伙在金鼎佛天的地位不低，应该属于实权人物。

石苇对正武殿没什么兴趣，出了万佛殿便直接转入无涯殿。

殿正中是无涯道祖的玉像，与壁画上刻的差不多。其余是他的五十名弟子，皆是世间闻名的仙圣。

“大衍之数五十，道所取者七七也。无涯道祖收了五十名弟子，其中有一人必难成就仙道。”小曼也听过这个传说。

“依我看，逆天违道，这些败类皆难成大器！”石苇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盯着那些玉像。

其中第十二弟子便是南菱那个畜生，第四十三弟子是死鬼古越溪，而第五十弟子则是石苇的祖丈人棠溪墨。其余的石苇不认识，但不顾全都不是好东西。

“你怎么了？”小曼察觉到石苇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