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刚才走得急,在墙角上磕掉了!”愣怔了半晌,领头的弟子突然大叫一声,跌跌撞撞的往外跑,片刻后回来,怀里抱着一只血淋淋的手臂。
石苇接过手臂,看了看,叫人清洗干净,除去上面的纱布和药渍。他曾见过赵郎中给人接骨,此前又看过医书,做得倒是中规中矩,像模像样。接上手臂,石苇又叫人用棉花吸去刘平三口中的鲜血,自己转入柜台中,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瓷瓶。这个瓷瓶做工考究,通体纯白,细口用红布塞住,一看就知道是名贵好药。
“唉...五两银子啊!”石苇仍在装腔作势,见血擦得差不多了,便拔掉瓶口的塞子,从里面倒出一颗拇指大的黑色药丸,又端来一碗水,掰开刘平三的嘴,连药带水一起灌了下去。
这药果然有效,不到一刻钟,刘平三不再吐血,身体停止了抽搐,整个人渐渐平静下来。
“每日涂抹伤口一次,三日后再来,别忘了带上银子。”石苇拿出一个大碗,从柜台旁的一口大缸中舀出几勺黑乎乎的药膏,将事先准备好的医贴一同交到领头弟子手中,然后示意送客。
待众人称谢离去,石苇心中已经乐开了花。他自觉今天掩饰得很好,九草伴参丸虽不常见,却在江湖上有很多传闻,自己那本寻常医书上描述的就与实物没什么差别。因此,石苇特意用其他草药制成药膏,裹在九草伴参丸之外,看上去就像普通的药丸,待用药时让病患迅速吞下,没人能看出破绽。至于坛子里的药膏,不过是普通的金疮药,毕竟仅靠一粒药便能治好重伤,实在太过扎眼。为此,石苇还特意在其中加了几味香料,使气味闻起来不伦不类,用来掩人耳目。
石苇估计,只要这名病患渐渐好起来,很多伤者都会慕名而来,即便一粒药卖到十两,也不愁没有主顾。到时候,大把的银子赚到手,自己这个财主算是当定了,石苇甚至开始考虑买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再给王扒皮打一副金链子。
---------------------------------------三天之后,刘平三果然来了,不过不是被抬来的,而是自己走来的。刘平三的断臂已经长上,虽仍有些无力,筋骨却都完好如初,彻底恢复只待时日。他体内的毒已经没了踪影,身上的刀伤变成一条一条的红痕,不见半点血迹,照这样长法,怕是连个疤都留不下。石苇检查后暗暗称奇,想来对于九草伴参丸来说,刘平三的伤根本不算重,用不着等到九日之限。
刘平三付清了银子,然后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跪在地上,感谢石苇的救命之恩。的确,就是那一颗药丸,把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如今更能因功受到帮中重用,刘平三觉得无以为报,干脆跪在门外,做起了活招牌。刘平三逢人便讲,夸赞石大夫妙手仁心,医术通神,他的几个师兄弟也过来凑趣,将断肢再生、秘法解毒说得活灵活现,引来不少闲人驻足围观。一传十、十传百,这件事在整个总舵传开了,刘平三等人遇袭受伤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对他的伤势也多少了解一些,而眼下,刘平三就好好的站在医馆门口,由不得大家不信。
到了下午,百草堂门前已经挤满了重伤求医的弟子,密密麻麻竟有百余人。前来求医的以市井堂弟子居多,他们都是最底层的炮灰,在帮派火并中落下残疾后,只能充当杂役凄苦度日。看到这些人,刘平三顿生同病相怜之感,若非石苇,他即便保住性命,下场也会和这些人一样。于是刘平三主动充当起石苇的助手,组织大家排队,忙前忙后的照应。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石苇反倒有些发慌,他只得推说成药数量有限,还需开炉配制,除急症病患外,每日只能医治20人,最后又在医贴上写了号码,发放给大家,这才将众人劝散了。石苇医治也很小心,每名病患进门后,他都故作神秘地关上大门,让刘平三守在门口,用药后一刻钟才将病患送出,此时药膏已经包好,直接走人便是。每名病患从屋里出来,病症都明显好转,这使门前等候的人们暗暗称奇,心中充满了希望。石苇心里乐开了花,偶尔偷眼看看门口忙碌的刘平三,恨不得将药费全退给他,再倒找十两。
傍晚,众人散去,石苇特意到府城的天香酒楼叫了一桌上等酒席,摆在王扒皮屋里,自己则守着排炉,继续制作九草伴参丸。再过几天,大笔的银子就到手了,到时候每天吃酒席都没问题,石苇边想边笑,差点儿将排炉烧糊了。
石苇手忙脚乱地灭火取药,却听大门轻响,紧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传进来。
“石兄弟,天色渐晚,刘某叨扰了。”却是帮主刘正天的声音。
石苇慌忙出门,只见五人缓缓走进。为首的是帮主刘正天,身后跟着刘玥筎和那位朱长老,之后进门的是一名中年道士,这道士中等身材,身穿青色道袍,手执拂尘,背背宝剑,白面无须,细眉小眼,虽然貌不惊人,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气派,双目中精光闪烁,摄人心魄。跟在最后的是一名面容和蔼的老者,他白须白发,头戴布冠,身穿皂袍,背上背着一个黑皮小箱,竟是医者打扮。
石苇连忙施礼,请几人上座,然后沏了茶水,侍立一旁。
“石兄弟不必客气,此处没有旁人,坐下便是了。”刘正天呵呵一笑,待石苇告罪坐下,方道:“今日石兄弟妙手回春,救治帮中弟子无数,我领一帮事务,怎能不登门致谢?”
说着,刘正天起身抱拳,向石苇恭身行了一礼,吓得石苇赶紧跳起来还礼,连称不敢。
“帮主所言甚是,石兄弟虽为医者,却已侠名远播,帮中上下无不崇敬,我这个主事长老脸上也有光啊!”见两人都有些尴尬,朱长老连忙上前打圆场。
刘玥筎坐在一旁直直看着门外,脸色复杂。石苇偷偷望了她一眼,无数疑问从心中涌出,但碍于人多,终是强忍住了。
“石兄弟,我听闻前来求医者不少,你自己忙不过来,于是便擅作主张,请朱长老调拨了两名弟子供你差遣。这两人虽不通医理,却也细心机灵,石兄弟尽管放心使用。”待众人重新落座,刘正天又接过了话茬。
“不通医理?哼,只怕是医术大家吧?”石苇面露喜色,连忙起身称谢,却下意识地瞄向那名白须老者。他心中却腹诽不已,白龙会不会坐视良药把持在旁人手中,已在迫不及待地上演盗取药方的戏码了。
石苇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听刘正天说些废话,还要装出一副虚心受教或是铭感五内的表情,累的腰酸背痛。
“石兄弟,我观这间医馆内灵气盎然,似乎存有什么珍惜药材,可否拿出来,给贫道一观呢?”一个震彻心扉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寒暄,石苇大惊,一转头,正对上那中年道士的犀利眼神,冷汗顿时岑岑而下,湿透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