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夫子!”

隋校尉连忙躬身施礼,状极恭谨。

“小子石苇,拜见夫子!”

石苇直接跪在地上。他虽然没了修为,但眼力还在,这老者看上去年纪不小,却面色红润,目射神光,周身荡漾着一股俾睨天下的气势,定然是饱读诗书,胸怀浩然正气的强者。

“老夫孔爱,舔为这天权书院的主事,石小友切勿多礼,请里边坐。”老者单手轻轻上托,便有一股浩大的白气将石苇托起。

“夫子...”隋校尉突然插口道:“...此人来历蹊跷,是否要请孟仙师验证一番...”

“这有何难,孟老道就在书院中品茶...”

孔爱呵呵一笑,率先绕过牌楼,走进一个角门。

石苇的心又悬了起来。

进入角门,是一条很长的回廊,孔爱带着二人绕过前厅,直入后院,来到一个水榭之前。水榭之上葺了一个雅致的凉亭,亭中有桌有椅,清茶文墨具备,近处是潺潺流水,远远的,却飘来朗朗的读书声。

“哈哈,夫子回来了!”

一名白袍道人立在桌前施礼,看上去四十来岁,面目方正,三柳长髯垂于胸前,像极了得道的高人。

孔爱点头回礼,隋校尉又向孟道人施礼,石苇无奈,也只好跟着施礼,折腾了好半天,孔爱和孟道人才坐在桌前,隋校尉与石苇辈分低,只好侍立在一旁。

“石小友,这把剑是何来历呀?”

孟道人喝了一小口茶,笑呵呵地问道。

“这是家师的遗物,据说是祖传的宝剑,却不知为何成了这般模样。”石苇连忙将百钝递过去,说出事先编好的台词。

“嗯,虽是凡铁打造,品相倒还使得...只可惜破损严重,不若丢掉,换上这把如何?”孟道人接过百钝,仔细掂了掂,然后打开腰间的乾坤袋,取出一把灵剑放在桌上。

见那柄灵剑闪耀着赤红色的灵光,一副张而不弛的垃圾德行,石苇不由得在心中狂撇嘴。这种下等货色,御剑修士用着都嫌寒颤,又怎可与百钝相比,这老道定是眼睛瞎了。

“多谢道长厚赐,只不过家师罹难,这把剑是他老人家留下的唯一念想,我纵有金银五车,也断不会将它丢弃的!”石苇仍装出万分感激的样子,正色说道。

“好小子,有情有义...”孟道人赞许地点点头,话锋又突然一转,冷声道:“...倘你不是奸细,便是个可造之才,因此这身份还是要测的!”

孔爱将脸一沉,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孟道人袍袖猛地一抖,石苇只觉劲风扑面,竟不由自主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孟道人正色稽首,口中念念有词,一串缥缈低沉的咒语随即出口...“原来是这个,可吓死我了!”

石苇初始还有些紧张,当听清孟道人的咒语,整个人便轻松下来,因为孟道人使用的测试之法竟然是问心咒。

问心咒算是小雨的嫁妆,石苇在少年时便熟得不能再熟了。破解的方法也简单,只要在对方持咒时破坏掉几个关键的音节即可,当年在空桑之海,石苇便使用这个方法成功混进了灵仙岛。

话虽如此,石苇还是配合着孟道人演戏,装作昏昏沉沉的样子,将刚刚哄小孩儿的话重复一遍。

“刚刚在河边也是这么说的,他没有撒谎。”隋校尉肯定地点了点头。

“石小友不忘旧恩,孝心可嘉,可堪大任啊!”孔爱捻着胡子呵呵地笑。

“既如此,有劳隋校尉替石小友安排个下处,贫道还要与夫子手谈一番。”孟道人也陪着笑,随即挥手送客。

“如此,小子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谒二位长者!”石苇已经闻到了阴谋的气味,但因害怕动了嗔念肚子痛,便没有多想。

目送石苇与隋校尉远去,孔爱和孟道人对视良久,始终不发一言。

“隋家累世英雄,不嗔这孩子又一向刚直血勇,我自是信重的,只是这石苇初来乍到,倘若真是奸恶之徒又该如何?需知这问心咒乃罗尊主亲传,每年仅可施术三次!”孔爱首先打破了沉默。

“夫子教训的是...”孟道人躬身答道:“...只是在下以为,若那石苇身世清白,自可委以重任,倘若是敌方奸细,也能借此撬开他的嘴,所以...”

“隋不嗔...石苇...那么第三个人选...”孔爱摆摆手,将此事轻轻揭过。

“夫子放心,我当先以明觉之法选出数人,详查其身世品行,最后施以问心咒,定不负尊主重托!”孟道人正色道。

“说起你家尊主,他此次外出可有斩获?”孔爱突然来了兴趣,亲手为孟道人把盏。

“唉,还能有什么斩获...”孟道人连忙起身双手接盏,坐下后又摇头长叹:“...诸天大能已在万仙城中争吵了百年,虚灵世界仍未瓜分完毕,谁还顾得上我们这种偏远之地?尊主四处求告,用大笔灵石上下打点,却连一个承诺也换不来...”

“你家尊主可将我的书信带去?”孔爱忙问道。

“带去了,只是罗尊主新任九灵城主,又自领一界之地,哪有空闲旁顾?他匆匆看过书信,随手赐下煞兽百头,便...便...”孟道人老脸涨得通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便又怎样?”孔爱追问道。

“...他便与涂山界的几位王驾打作一团,桌椅扔得到处都是...”孟道人红着脸答道。

孔爱将脸一沉,闭目不语。

“夫子息怒...”孟道人连忙劝道:“...尊主的意思是:既然罗尊主分身乏术,我们再寻一棵大树也就是了,千年内灾劫将至,倘若我们首当其冲,整个大不周平天都要跟着遭殃...”

“唉,算啦,合纵连横之事自有肉食者谋之,我们是小人物,管好这座天权城才是要紧!”孔爱只有摇头叹息,他因不喜争夺名利,才自请来到这偏远的天权城,不想身已居江湖,心却仍系于庙堂。家国天下,儒生的无奈啊!

“灾劫尚有千年,届时我洪渊灵域已是人才辈出,断不会轻易沦陷,夫子宽心便是!”孟道人呵呵一笑,为孔爱添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