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苇仰着脸看天,待确定魂躯南菱已被吹成了天丝,这才松了一口气。
冥水已不复存在,一切可溶于水的东西都可以用水来拆分、提炼,如今摆在石苇面前的是四个大小、颜色各异的光球。
从左到右,头颅大小的黑团是冥水中的魂力,比拳头稍一些的灰白色球体是尸气,豆粒儿大小的黑色圆点儿是水毒,核桃大小的淡绿色光球则是尸煞。
“唉,大概能顶一阵子...”
石苇勾勾手指,将魂力招过来,一口吞下,又将水毒和尸气小心藏好。
连番大战,石苇法力羸弱,故而撩到碗里就是菜。水毒自不必说,是克敌的戾气,尸气不受待见,却也可以用来催发一些魂侍秘术,说不定便有大用,但尸煞就难办了。
如今的石苇拥有天煞、地煞、龙煞、魂煞和水煞,五煞各成一脉,又有百钝相佐,其实力绝不逊于同阶的剑仙。相比之下,尸煞实在不值一提,不仅数量太少,威力极弱,且需重新祭炼,还不知要出什么岔子。
想及此,石苇袖子一抖,尸煞便化作一片幽绿色的光幕,冲向头顶的虚空。
哗啦——一条明黄色的光带陡然出现,在穹顶绕了一个大大的弧,绿光疾速闪动两下,消失不见了。
阿——仿佛封存在远古的叹息,一个苍凉的声音切近...天光乍现,无数黄雾聚拢成团,然后随风飘散,稍顷又堆砌在一处,乐此不疲地重复着。渐渐地,明黄色的光晕流逝到远方,恍惚勾勒出天球的形状,而与此同时,脚下橙雾蒸腾,继而沟壑交叠,水陆进退,一片崭新的大陆正在形成。
恰如天地初开时的沧桑巨变,但这一切却演变的太快,石苇仅愣愣地盯了天空一会儿,附近的山岭已遍生苍翠,随后,无数参天巨树拔地而起,连成无边的林海,有狂风吹过,其间夹杂着些许腥气,以及若有若无的兽吼声。
“青㙓百凶阵?”
石苇完全放开神识,察觉许多强大的灵气波动正缓缓逼近,脚下的大地隐隐震颤着,看来那些家伙个头儿不小。
“可不只是青㙓百凶阵哦,不信你看。”
不知何时,弭殇又出现在石苇面前,她一手提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另一只手在石苇面前晃了晃,伸出玉指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脚下。
“南菱!”
石苇大喜,一把揪过那男子的领口,对于这个仇人,化成灰他都认得。
“都二十年了,你才破了三阵,连我都羞死了!”粉雾一荡,小曼也出现在石苇身边。
“二十年...”
石苇一愣,在他的印象中,来到卵源之地才不过几个时辰。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冥祖的神位拿回来,回家寻了一大圈儿,最终被你那个会钻地的徒孙捡了个便宜。”小曼说话有气无力,仿佛刚刚扛过几十个木桩子。
“你在和谁说话?”
弭殇一脸疑惑地看着石苇。
“耗费了这么多法力,看来也藏不住了。”小曼周身亮起粉红色的霞光,旋即消散,冲弭殇腼腆地笑了笑。
“这是舍妹,这位是人祖弭殇。”石苇忙着介绍,顺便将冥祖之事讲了一遍。
“是...你是...你们是兄妹!”
弭殇眼中闪过惊色,随即掩饰过去,礼貌地欠了欠身。
“弭殇姐姐,冥祖已归神位,这恶尸便留不得了,还是料理干净为好。”小曼笑道。
“妹妹说得极是,我必亲手为之。”
弭殇微微点头,随即左手翻转,玉指间白气蒸腾,逐渐凝聚成一个扇面。
扇面徐徐推进,待接触到南菱的身体,便顷刻将他的左肩卸掉。白气所及之处有如锋利的剃刀,将南菱的血肉一寸寸搅碎吞噬,不余半点残留。南菱似在昏睡,却能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并非没有挣扎,却怎么也无法苏醒。
片刻后,扇面横扫而过,南菱的肉身化为乌有,不存于世。
“唉,堂堂冥祖,竟落得如此下场,令人唏嘘啊!”石苇心情大好,开始捡便宜。
“好了老哥,我和弭殇姐姐一见如故,还要找个地方聊天儿去,你眼下的试炼还没完呢,抓紧应付吧!”小曼抿着嘴偷笑,一把拽起弭殇,不见了。
“唉,怎么...”
石苇犹自愣神,却觉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他连忙斜刺跃出数丈,百钝已然持在手中。
砰——咚——两声巨响。一声是巨物撞击地面,另一声是石苇撞在墙上。
“王八蛋,撞死老子了!”
石苇大怒,反手就是一剑,带起大片血雾和一声震天的巨吼。
南菱的死让石苇过于畅快,神识全部专注在此,竟未曾发现,许多巨大的身影已踏过林海,悄无声息地来到身边。石苇不敢停留,连忙驾起遁光飞上百余丈的高空,距离拉开,下方那些怪物的轮廓也愈发清晰...刚刚砸在地面的是一条数丈粗的尾巴,沿着尾巴向上看,便会看到一头蜥蜴模样的巨兽,它的脊骨上生满尖锐的骨刺,两颗硕大的脑袋都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天空咆哮。在蜥蜴的旁边,一头怪兽正俯下身去舔舐伤口,那家伙仿佛一头放大了无数倍的驴子,四蹄粗壮有力,卖相憨厚,不过,它的肋下生有一对带有钩爪的翅膀,斜眼瞟向石苇的时候,无意间露出两排闪着寒光的獠牙。
“老哥快跑,那头驴子是会飞的...”小曼不知何时回来,与弭殇手牵着手悬浮在半空,仿佛一对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石苇猛醒,刚刚驾起遁光,那驴子便怒吼一声,展翅直冲上来...“...呀,坏了,你头顶...”依然是小曼的声音。
“不早说...啊...”
石苇正专心躲避那头驴子,却觉狂风盖顶而来,数条淡黄色的光带如鞭子一般抽来。
轰——惊人的灵爆引动漫天光雨,石苇的身体如离弦之箭飞射出去,那头驴子仍不依不饶,巨大的身躯一闪便出现在半路,张口喷出粗大的火柱,将石苇冲向另一个方向。
吼——吼——吼——其余的怪兽齐声咆哮,跟着火柱的方向追过去,顷刻走得干干净净。
“如此机缘,倒也难得!”弭殇掩口轻笑。
“机缘还早呢,狼狈倒是真的,这下回去有的八卦了!”小曼已经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