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开始在百战皇朝的遗迹之中游荡,并没有立刻离开阴灵死葬。
他先去了弱水湖,几度潜入湖底,想在那里发掘出有用的信息。
弱水湖广袤无边,不着边际,其湖底同样漫漫无垠,气象万千。
由于弱水具有淬炼肉身的效果,所以穆白在出关后的七八日内,都一直潜心待在湖面的古亭上,修炼之余,便会潜入湖中,然后深入湖底,一是想借弱水炼体,二也是想在湖底发掘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弱水漆黑,如同墨汁一般,进入其中后,连本源眼都会失去作用,所以一连七八天下来,穆白都没有半点收获。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第九天晨间。
这日早晨,穆白一如既往的潜入弱水。
由于先后修成万坚之骨,炼体炼气修为双双突破,再加上长期在弱水中淬炼肉身,他现在在弱水中呆的时间,也比当初增长许多。
所以,潜入湖水深处之后,他便逐渐减缓速度,开始向四周扩展探寻范围。他完全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却不想在游出五百丈后,竟在水底发现了一蓬淡青色光芒。
有了神女的事情在前,穆白立刻便意识到,这团淡青色光芒绝不简单。能够照亮弱水,在弱水中将光芒传递出去的,肯定不是凡物。
他加快速度,向那团淡青色光芒的源头游去,越是接近源头,这光芒的颜色便越深,其中更是多出几分古意。
“这是……”
半盏茶后,穆白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的景观,深深震惊。
这是一片古老的建筑遗迹,广阔无边,一眼望不到尽头,所有能看见的东西都以青铜铸造,构成了一个庞大的建筑群落,有古殿,有青阶,有神龛,有碧树……
气势恢宏,古朴盎然,带着一股沉重的历史气息。
许是年代太过久远,这些青铜表面,竟都生出了一层绿色的铜锈。这些铜锈相互堆簇,有些已形成璀璨的结晶。
那充斥古意的青光,正是从这些铜锈中绽射出来的。
穆白缓缓落下,湖水中起了一层涟漪,他这才发现,靠近这些青铜建筑的地方,竟有一层透明结界,结界挡住了周围的弱水,但却并不能阻挡他的接近。
进入结界之后,重力势场明显减弱,而被弱水压制的修为,竟也恢复正常。
“比百战皇朝更为悠久的遗迹……”
穆白神色凝重,小心迈步,打量着周围。
他此刻正站在一条青铜铸造的阶道上,两边是高耸的殿宇,而这些殿宇的建造风格,却明显不属于洪荒末期,也不属于仙庭时代。
殿宇上有匾额,匾上刻着穆白完全不认识的古字,铁画银钩,气势磅礴。
仅看一眼,穆白的目光便被那些古字紧紧抓住。恍惚中,他仿如看见那一个个古字,都化成了一只只匍匐的猛虎,这些猛虎蓄势待发,目光凶戾,摄人心神于一瞬,仿如随时都会扑杀出来。
“吼!”
隐约中,穆白似乎听见一阵阵猛虎的咆哮之声,而对面那些古字幻化的猛虎,也径直向他扑杀过来。
蓬!
他提拳轰出,打中这片异象,那成片的猛虎顿时炸散,变成虚烟,而穆白也随之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陷入幻境之中。
刚才那几个古字依旧挂在青铜门匾之上,并没有化成猛虎,也没有向他扑来,但穆白再看这几个字时,在盎然古意之中,却明显感到了一股凶戾杀气。
“虎主杀伐,这座青铜殿仅是这样一块门匾,便能编织出如此强大的幻境,不知殿中还隐藏着哪些凶险。”
心念一动,穆白走到这座古殿门前,尝试推动那扇紧闭的青铜巨门,却发现任他如何用力,竟都无法推开这道巨门。
“看来没有开门之法,仅靠蛮力,只怕是无法将其打开了。”
穆白收起心思,沿着古老的街道前行。古街两边植有许多青铜古树,栩栩如生,与地面浑然一体。事实上,这片古老遗迹中,所有物体都像是连在一起一般。
比如古殿便与地面完美契合,没有半点缝隙,所有的植物,道路两边的装饰,都浑若一体。
这片遗迹就像是以青铜浇筑而成,一次成型,再没有过多拼接。
穆白继续前行,相继发现,那些古殿上的匾额,都有令人致幻的效果,而那些幻境则各有千秋,或是威风凛凛的神兽,或是伏尸遍地的战场,亦或是浩瀚无垠的星空……
逐渐,他发现了人形生物,但却并不是人族。
这些人形生物,有些高大威猛,有些却又小巧玲珑,但无一例外,这些人形生物都铸造的栩栩如生,就像活着一般,就连一些细微的动作,微妙的表情,都凸现的非常详细。
“真不知这是谁的手笔,不论是人物,还是建筑,都浑然天成,仿如一个真实世界。”
穆白暗暗赞叹。
他在一片广场停住脚步,这里有很多人形生物,大都盘膝坐地,闭目冥神,神情安详,仿如正在聆听什么。
而在广场前方,竟悬浮着一朵青铜莲华,莲花上盘坐着一个道人打扮的身影,其嘴唇微张,双手虚抬,似是在讲解大道至理。
隐约中,穆白仿如听见一道道洪钟大吕般的声音,从远古悠悠传来,回响在这广场上空,他仿如也化成了那盘坐在广场中的青铜人影。
“这是在讲道……”
穆白若有所悟,那幽远的声音深奥莫测,若远若近,若即若离。恍惚中,他仿如听见了,但当竖起双耳,仔细分辨之时,却又怎样也听不清那声音到底在讲什么。
“好可怕,仅是一些青铜雕像,就能有如此神韵,仿如此情此景,真的是在讲道一般。
铸造这些青铜人像的人,修为该要达到什么程度,才能制造出如此逼真的场景。”
穆白惊叹,到了他这种境界,其实看重的已不再是这些青铜雕像雕刻、铸造的是否逼真,他看重的更是那种飘渺难寻的神韵。
“到底是谁,制造出了这些东西,被尘封在弱水湖底,不为世人所知,而他制造出这片青铜遗迹,又是抱着怎样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