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辉变得越发清冷,便如那滚滚东去的姜水,看着清澈,实则寒可入骨。
墨轻寒深情的望着手中骨笛,少许抬头,纵眸看向矮崖,目光穿越数十里,在李浩气、衍修子二人身上划过,顺势落向远处,停在另一座高楼之上。
柳轻柔娇躯轻震,感到一股寒意袭身,不自主的道,“怎么可能,他看过来了!你不是向我保证,绝不会被他发现么?”
“不要慌,在杀掉姜神谕前,他不可能再和我动手。”神秘青年谢红楼神色平静,似对此早有预料,道,“我虽未入圣,但也不可能任人拿捏。”
“可我担心我自己。”柳轻柔罕见的蹙眉,强调道,“我可是柳如相的女儿,柳如相虽然死了,可她算计那个人的旧账,却还在。”
略顿,她继续道,“若非柳如相的算计,姜神谕也不可能将那人伤至垂死,墨轻寒,今日也不会出现在此地。”
她有些恼怒且后悔,道,“三百年前柳如相算计了那个人,而今你又让我算计墨轻寒,此刻被他发现,莫非你不保我?”
“放心,在与姜神谕一战之前,墨轻寒不可能再和其他人动手。”谢红楼神色淡然,但想了想,还是叹道,“愿赌服输,我既然答应你娘要保你半甲子的平安,说到便会做到。”
柳轻柔这才轻轻点头,放缓呼吸。
谢红楼摇头,回头看着那面容较好的妖娆女子,道,“看来那句话我的确说错了,你和你娘在某些方面确实很像,比如善妒,比如心狠手辣。
可你娘与你相比,却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她不像你那般无情、阴暗、多疑、虚荣、自私。”
谢红楼收回目光,看向江心孤岛。
一个能亲手将自己亲娘杀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除了出卖肉体,连灵魂也可出卖的人,又能是什么善类。
这也或许是柳如相在死之前,宁可将整个醉梦轩交到一个义子手中,也不愿将其交给自己亲生女儿的缘故。
也是可叹,柳如相算计一辈子,包括那与她互称姐妹的奇女子都被其算计,但其又岂能算到,最后自己竟会被亲生女儿算计,死了都还要被自家女儿戳着脊梁,骂声‘婊子’?
柳轻柔捏紧双拳,气的发抖,最终却是化作一阵银铃般的狂笑,道,“和我比?她柳如相不配!做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杀个人还要虚伪叹息,这样的人,凭什么和我比?”
谢红楼轻轻一叹,将目光投向手中的书卷,心中首度出现一丝矛盾,按照赌约答应柳如相,保柳轻柔半甲子不死不伤,到底是对,还是错?
……
墨轻寒将目光收回,冷声道,“姜神谕,你莫非还要当个缩头乌龟,躲着不来见我?那好,墨某便亲入你姜家,至时休怪某家鸡犬不留!”
这道轻啸之声直接飞入云端,蓦然在半空炸响,沿着姜水水面,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于刹那之间,传遍半个神农域。
此时此刻,即便遥在千万里外,也能模糊听见这样一道饱含杀意的冷喝。
姜水不再平静,表面起了一丝涟漪。
四野无声。
墨轻寒垂下眼帘,道,“那墨某,只好到姜家来拜会你了!”
“墨轻寒,本尊不愿与你计较,但你,却为何要执意寻死?”
墨轻寒声音方落,一道雄浑的霸道之声,蓦然在高天之上炸响。
这声音直接冲散那道清冷啸声,瞬时响遍八方四域,轰轰炸开,许多修为不足之修,在这一刻,脑中竟出现阵阵嗡鸣。
就连那一望无际的姜水,也以江心的孤岛为起点,猛地炸开、凹陷,化作一只巨大漩涡,向四周弥散开来。
“果然,你还是连走出姜家的胆量都没有。”墨轻寒冷笑,小心收起骨笛,背负独手,挺立在孤岛之巅,他身姿挺拔,衣袂飘飘,长发舞动,宛如出世嫡仙,英武不凡。
“你又何必逼我杀你?”雄浑之声再道。
墨轻寒朗笑,黑衣猎猎,乌发乱舞,双眸如电,道,“杀我?这天底下能杀我墨轻寒的人,还未出生!”
他很孤傲,睥睨天下,挥斥方遒,独断一方。
三百年前,他以散修身份,半招惜败落雪鸢,不是实力不足,而是修为不够。
两百年前,他无敌玄州八十载,不是不出,而是心有羁绊,不愿出,也不能出。
而今,他不入圣,同样傲视一代圣主,一世圣地,他孤傲无双,风华绝代,俯瞰九州。
仅凭这‘墨轻寒’三字,整个天下,谁人能及?谁人敢及!
虚天上的声音沉默,少许,轰轰再道,“你果然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
墨轻寒收住笑声,挺拔而立,道,“若这仅是你不敢出姜家的理由,那墨某人对你真的只有‘失望’二字了,三百年前,你还敢斩某家一臂,如今,却连姜家大门都不敢迈出。”
众人肃然,原来墨轻寒的左臂,竟是姜家圣主所斩;一代大魔,独臂无敌八十载,原来是拜姜家圣主所赐。
雄浑之声长笑,道,“三百年前,本尊能斩你一臂,三百年后,本尊也能摘你项上人头。”
话音未落,虚天之上,满天繁星之下,竟蓦然出现一条漆黑裂缝,瞬时间,一阵阵寒风自那裂缝呼啸刮出,席卷高天。
伴随飓风吹啸,一道挺拔身影自那裂缝之中一步迈出。这是一个被神光笼罩的中年人,气势如虹,背负青天,气焰蒸腾,宛如烈日。
他神武无双,目光似电,眉如飞龙,气息浩瀚,雄厚如虚空,恍若神人。
一对神眸烁耀,在走出虚空裂缝的刹那,便向站在孤岛之巅的黑衣少年电射而去,喝问道,“墨轻寒,你定要找死不可?”
黑衣少年负手大笑,猛地长咳,嘴角忽现一丝血痕,脸色煞白无色,道,“今日要死的人是你!墨某三百年来第一次出玄州,就是要你姜神谕,血债血偿!”
轰!
话音落定,他蓦然出手,独臂一挥,探入虚天,覆盖八荒,恍如在这刹那,将整个乾坤,都揽入那一只手掌之中。
此手,可握日月,可摘星辰,可裂诸天,可颠覆这煌煌宇宙,浩荡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