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沉默着,默默地注视着这支得胜归来的大军缓缓前进。

士卒们骄傲的抬起了胸膛,百战生还,他们当的起这份荣耀!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不知是谁起的头,军士们唱起了《出车》,语调缓慢而低沉,却有着无比热烈的激情,歌声也逐渐变得激昂起来。

这是大周宣王初年讨伐玁狁胜利的歌咏,满腔热情地颂扬了统帅南仲的赫赫战功,表现了中兴君臣对建功立业的自信心。全诗六章,每章八句,描绘了受命点兵、建旗树帜、出征北伐、转战西戎、途中怀乡、得胜而归六个不同时空的画面。

这首诗现在唱出来,却是无比的应景,魏天子一心中兴大魏,手下一大批忠臣良将,更有魏无涯与魏无忌这般战功彪炳的皇族无敌统帅,其他的皇六子文昭,皇八子无忧也是一时之选,麾下无数甲士效命,从气势上看,一点也不差大周宣王分毫!

围观的百姓受到影响,也跟着唱了起来。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

一遍又一遍,热情的百姓声震云霄……

“曹斌,外面出什么事了?”麟德殿内,魏天子惊愕的抬起头,突兀的出现的歌声,让他很是惊讶,按声音的来源可以判断,离皇城应该有数百里才对。

“回陛下,今日忌公子班师,百姓前去欢迎,只是忌公子让士卒抱着战死的烈士的骨灰走在最前面,而后是伤残的士卒,忌公子的仪架跟在最后。

在路上士卒们唱起了《出车》,百姓受其感染,也跟着唱了起来。”作为大内总管,掌管着密谍司的曹斌,大梁城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魏天子闻言侧耳倾听,发现还真是《出车》,不由得高兴起来,这首诗,正和他的心意!

“这小子,还不错!让阵亡和伤残的士卒走在前面,也让世人知道胜利来之不易。”

作为始作俑者,魏无忌此时也是惊得合不住嘴,他不过是让伤残和阵亡的将士走在前面,享受一次英雄的待遇,毕竟,这样的机会,大多数人一生也未必会有一次!

而后面的《出车》虽然也是他安排的,不过是想渲染一下气氛,也为了将士们能够拿到更多的赏赐而已,谁知道大梁的百姓竟然如此热情!

“殿下啊!你这是弄得哪一出啊!”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礼部尚书高仪。

能够主持魏无忌班师的礼仪,老高仪还是很高兴的,觉得天子看得起自己,给了自己这么一份荣耀。

哪里知道魏无忌竟弄了这么一出幺蛾子,十万大军已经走了一大半,还是没看到魏无忌的影子。

欢迎魏无忌班师是要奏乐的,可是连人都没看到,怎么奏乐?

但现在不奏何时奏?估计那混蛋在队伍最后面,等人走完了,奏乐给谁听?

“大人,怎么办?”跟着高仪一起出来的礼部官员小声问道,他们也很无奈,对魏无忌这种任性的行为,简直满腔的怨气!

“等吧!摊上这么一主儿,还能怎么着?”老头子长叹一声,无奈的道。

……

终于,等所有人都走完了,一阵整齐的马蹄声才响了起来,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五百人,端坐战马上,整齐划一的走来。

“奏乐!”

看到魏无忌终于过来了,老高仪激动的喊了起来。

一个时辰!

老高仪和礼部官员在这里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其他人走完,才看到了魏无忌。

老头儿先是郁闷,而后无奈,再而后满腔怒火,派人去催促魏无忌。

奈何魏无忌不为所动,以自己加快速度就会扰乱前面的队伍为由,不加理会。

怒火不可久持,老头子又派了好几次人去苦苦哀求,到现在终于见到了魏无忌,满腔怒火早已消散一空,只剩下喜悦。

还没等松口气,就见魏无忌侧耳听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

“这位爷又要闹什么幺蛾子?!”高仪满心的苦涩,心里腻歪的要死,却不得不堆着笑脸迎上去。

“王爷何故停了下来?”

见老头儿怒气勃发,长长的胡子无风自动,魏无忌知道今天自己是真的把这老头给得罪了。

“现在奏的是《九凤朝阳曲》,这是帝乐!小王是王爵,这是违制老大人不知道吗?”魏无忌下马,抱了抱拳算是见了礼。

原来如此!

高仪的脸色好看了些,他是礼部尚书,无比的重视礼法,魏天子要求破格为魏无忌奏帝乐,他在心里是很反对的,但并没有什么用。

现在知道了魏无忌停下来的原因,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

不过,嘴上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此是陛下安排,算不得违制,王爷请吧?”

“不!帝乐自然只能有天子享受,忌,不敢僭越!”魏无忌很坚定。

“如此……奏《武》!”见魏无忌态度坚决,高仪犹豫半晌,便让人奏《武》,这是正规的大军凯旋曲。

魏无忌这才满意,大喝一声,“入城!”

十万大军自然不可能全部入城的,跟着他入城的只有自己的五百亲卫,以及在大战中功勋卓著的战士,总共也就一万人,押解着一票俘虏进城,其他人都暂回军营。

大军进城,万民夹道欢呼,这一次,魏无忌没再出幺蛾子,规规矩矩的坐在战马上接受万民的欢呼。

得胜归来,在魏无忌看不到的地方,一群人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他。

“小姐快看!镇北王帅军进城了!”

不用丫鬟说,子车缇莹早就看到了魏无忌,今日身着戎装的魏无忌,光芒万丈!浓烈的杀气衬托下,与当日在西市上见到的那个儒雅的男子判若两人!

“小妹,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镇北王吗?果然出彩!盖世英杰,无外如是!”

一身火红色长裙的子车英眼中异彩连连,看着魏无忌渐渐远去的背影,低声赞叹。